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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钱谦益晚年靛中的佛学思想对于整个清代文学而言,清初是一个极为重要而又辉煌的阶段。风云巨变,时代更替,产生了许多杰出的诗人与诗歌。清史稿文苑传在列举清代文学成就时,把钱谦益置于首位,说他“以诗文雄于时,足负起衰之责”。钱谦益(15821664),字受之,号牧斋,晚号蒙叟,东涧老人。学者称虞山先生。清初诗坛的盟主之一,常熟人,著有初学集、有学集、投笔集、苦海集、列朝诗集、杜诗笺注等。钱谦益在明末之时就是文坛魁首,晚年降清后声名不佳,但对清诗歌影响广泛而深远。朱则杰在清诗史中称赞钱谦益“明诗总结、清诗开山”,评价不可谓不高。钱谦益的诗歌深受佛学影响,晚年时期尤盛,在这些诗中可以明显看出佛学的影子。一
2、、人生悲苦观长部大般涅槃经:“因为未通晓、证悟四圣谛,我与汝等,长久以来,流转于生死。何谓四圣谛?一者苦圣谛,二者苦集圣谛,三者苦灭圣谛,四者苦灭道迹圣谛。”在佛家典籍中苦、集、灭、道是佛陀的基本教义。佛家把“苦”放在人生第一位,“苦”是人生的本义,“有生皆苦”,佛教的这种苦观对于经历过朝代更替、看到过人生疾苦而又降清的钱谦益而言,无疑能引起他极大的共鸣。梁简文帝菩提树颂序:“悲哉六识,沉沦八苦,不有大圣,谁拯慧桥。”法苑珠林八苦部说佛教云人生八苦,即是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及五取蕴苦,外有寒热饥渴等苦恼之身苦,内有烦恼之心苦,所有诸苦皆归苦谛所摄。佛家的苦观影响
3、了钱谦益的诗歌创作,在钱谦益的晚年诗歌中常常会流露出这种“苦观:首先是“老苦”,人生八苦中“二日老苦,老年之痛苦也”(大涅盘经第十二)。“吾道非与何至此,臣今老矣不如人。”(十一月初六日召对文华殿旋奉严旨革职待罪感恩述事)钱谦益对身体的日趋衰老有着独特的感受,在未降清时,尚可以用一种达观而又不失调侃的语气娓娓道来。降清后,钱谦益对此就有一种完全不同的感受。“抛残短发身方老,著尽枯棋局始知。”“耳病双聋眼又昏,肉消分半不堪扪。”“病多难诉乳山翁,不但双荷睹赛聋。”(病榻消寒杂咏)在这里用一种残酷的语言直面肉体的衰老,诗中充满了浓郁而又悲伤的情怀。“衰老不堪床下卧,为君西笑向天涯。”(寄赠下邳李条
4、侯二首)“十亩之间一老民,衰迟自分百年身。”(岁暮杂怀八首)在这些诗句中,诗人展示了时间的流逝带来的生命本体的变化,诗人身体的变化又带来一种心灵上的独特感悟。“感今伤昔心悄然,白头老客和泪眠。”(放歌行为绛堂主人姚文初作)在这些强烈的对比中,“老苦”的感受也愈加清晰。其次是“病苦”,大涅盘经第十二:“三日病苦,疾病之痛苦也”。佛说八师经里说:“念人衰老时,百病同时生。”可见衰老和病痛相伴而行。钱谦益晚年在注释大佛顶首楞严经疏解蒙钞时曾有段自述,“七年之中,疾病侵寻,祸患煎逼,僦居促数,行旅喧啜,无一日不奉经与俱。细雨孤舟,朔风短蔡,晓窗鸡语,秋户虫吟。暗烛汇笔,残膏渍纸,细书饮格,夹注差行。每
5、至目轮火爆,肩髀石压,气息交缀,仅而就寝。盖残年老眼,著述之艰难若此。”可以看出,晚年时的钱谦益确实年老体弱,患有多种疾病,在诗中多有体现。“冒絮支床老病身,闭门消煞二分春。”(送人还白门)“阑风伏雨暗江城,扶病将愁起送行。”(吴门春仲送李生还长安)“病苦”给钱谦益带了极大的痛楚,但诗人却又避无可避,只好在诗中自嘲“方干莫漫轻三拜,老病吾愁再拜难”(答新安方望子投诗枉访)o最后是“心苦”,“八日五盛阴苦,由色、受、想、行、识五种因素组成,生灭变化无常,盛满各种身心痛苦也”(大涅盘经第十二。这种苦也是钱谦益选择逃禅的主要原因。钱谦益背明降清,晚节不保,为当时的文人士大夫所不齿。一失足成千古恨,钱
6、谦益自身也因降清而悔恨不已,诗歌成为他自赎的最好途径。钱谦益的诗中充满了苦恨,可又没有慷慨赴死的勇气。他有本诗集苦海集,以“苦”为题,可见诗人对人生的“苦”自有一番独特感悟。清,凌凤翔有学集序说“每思报国,惟以文章。”钱谦益在诗中反复表达自己的悔恨之情,“乌集长干多截泪,鸡啼后夜五更心”(乙未小至日宿白塔寺,与介立师兄夜话。辛卯秋憩友苍石门院,扣问八识规矩,屈指又五年矣,感而有作二首)。“残生犹在讶经过,执手只应唤奈何。近日理头梳齿少,频年洗面泪痕多。神争六博其如我。天醉投壶且任他。叹息题诗垂白后,重将老眼向关河。”(次韵茂之戊子秋重晤有感之作)钱谦益在这首诗中悲叹明朝的覆灭,感叹自己的身世以
7、及沉痛悔恨的内心,在后秋兴之十二中发出了“苦恨孤臣一死迟”的呐喊。二、人生的空虚梦幻感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中说:“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五蕴就是色、受、想、行、识,色相当于物质,受想行识则属于精神。都嘉宾奉法要:“一切万有终归于无,谓之为空。”佛教认为世间万事万物的本性是“空”,“一切皆空”,“空”是涵盖世界人生最普遍的最高概念。本体看不见,摸不着,必须藉由外在假相呈现,感情必须借由外在客体引起,而这些风月之情亦是融入客体的世界中。世间万物的“空”要借助“幻”来表现,所以金刚般若波罗密多经又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维摩诘所说经也说
8、:“一切法生灭不住,如幻如电;诸法不相待,乃至一念不住。诸法皆妄见,如梦如焰,如水中月,如镜中像,以妄想生。”事物(经验世界)毕竟非真存在,意即是幻,而幻就是空。钱谦益深受佛家苦观的影响,晚年逃禅,想借佛义来修心解脱。在他的晚年诗歌中,充满了佛家的空幻思想。钱谦益晚年的诗歌中“空”字频频出现,代表了诗人佛家思想的空幻感。“庭叶喻身知幻少,窗禽说法苦空多。”(柬陆兆登二兄问疾)幻和空在这里相对。碧云寺曾写道:“丹青台殿起层层,玉碣雕阑取次登。禁近恩波蒙葬地,内家香火傍禅灯。丰碑巨刻书元宰,碧海红尘问老僧。礼罢空王三叹息,自穿萝径拄孤藤。”佛学思想的人生虚幻、空无的哀伤贯穿在全诗始终,“碧海红尘问
9、老僧,礼罢空王三叹息”。这里的“空”即是金刚经所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即人们见到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幻象。勘雕憨大师梦游集累梦曹溪僧携卷册付嘱感而有作则说“明灯半夜言犹在,落月空江水不回。坏衲短衣残梦里,十年猎队看椎埋。”在这里时间流逝,世事沧桑,一切都如落月空江水。“油壁轻车来北里,梨园小部奏西厢。而今纵会空王法,知是前尘也断肠。”(西湖杂感二十首选六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金刚经)钱谦益想修心解脱,却做不到“心不动”,所以在他的诗中,“梦”就频频出现。世间万物如幻如空,佛家就用如梦来解释这一切。放光般若经
10、如幻品:“众生为如幻化耶?来会者亦如幻化耶?须菩提言:如是,如是,众生如幻,会者亦如幻,吾我亦复如幻如梦。”在钱谦益的诗中,梦不仅代表了他的佛学思想,也体现了其求解脱而不得解脱的人生困境。钱谦益在诗中反复回忆往昔,“推篷剪烛梦悠悠,旧雨依稀记昔游”(病榻消寒杂咏)。“五十流年昔梦中,登高错莫御秋风。”(乙末秋日登高莫鳌峰顶口占二首)可是梦终究是虚幻的,金刚经中说:“缘起情空,诸法轮转,是以一切生减俱为无常幻想”,所以诗人在诗中不无感慨地写到:“书生一霎懵腾梦,恰似鹅笼酒醒时”(笼鹅曲四首示水榭旧宾客),“已悟前尘如影事”(孟阳冢孙念修自松圆过访占送别二首如梦如幻只是空的表象,世间万物终究会归于
11、空。所以诗人不能永远沉浸在“梦”中。在京口观棋六绝句中则说道:“国手今观袖手时,三山秋老鬟成丝。明灯相照浑如梦,空局悠然未有期。”和东坡西台诗韵六首“梏拳扶将狱气凄,神魂刺促语言低。心肠尚似拖肠鼠,发短浑如秃幢鸡。后事从他揣手客,残骸付与画眉妻。可怜三十年来梦,长白山东辽水西。”那时诗人已经垂垂老矣,可是明王朝的复兴却始终没有实现,三十年在诗人看来就如同一场梦幻,空空如也。三、悲凉幽寂的诗境佛教自在中国兴盛起就一直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地位,中国古代诗人大多都深受佛学的影响。很多人把佛理融入诗歌之中,形成独特的诗歌意境。如陶渊明、王维的诗皆空灵淡雅、韵味无穷,在平淡的言辞下包含着人生的真谛。被清史稿
12、称为:“为文博赡,谙悉朝典”的钱谦益,自幼在家庭熏陶和父亲的影响下与佛教结缘,从15岁开始边持颂准提咒,60余年不曾间断,多年的佛学浸染,自有一套独特的佛学感悟。晚年完成的佛学著作大佛顶首楞严经疏解蒙钞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就连梁启超也在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中说:“尝亲受业于释惑山德清,人又聪明。晚年学佛,著楞严蒙钞,总算是佛典注释里头一部好书:钱谦益不仅注释佛学著作,还积极倡导学习佛理,以佛学入诗。诗人在空一斋诗序中说“季华少习禅支,晚为清众,几案皆旁行四句之书,将迎多赤髭白足之侣。静拱虚房,永怀支遁;陵峰采药,希风道猷。所谓客情既尽,妙气来宅者与?其为诗也,安得而不佳?”与一般的诗人理论区别较
13、大。明代憨山大师说:“不知春秋,不能涉世,不精老、庄,不能忘世,不参禅,不能出世。”钱谦益暮年侍清,晚节不保对一位众望所归的文坛魁首而言是一件极为痛苦而又懊悔的事情,所以更加向佛参禅,期望以佛理来修心,减轻心中的自责与悔恨,以期达到“出世”,彻底得到人生“苦”的解脱,但变节造成的沉重的自责感与悔恨感却让他无法完全忘却尘世的痛苦。钱谦益晚年心境苍凉悲怆,在他的诗中,虽常以佛学入诗,却不能跳出其中,以一颗平常心来看待世间万物。境由心生,晚年的禅诗悲凉幽寂,和诗人所期望的平淡空灵的境界相差甚远。钱谦益晚年的诗歌与佛学结合甚深,在他的诗中随处可见禅词,“楞严第十应参遍,已悟东方鸡后鸣”(赠卢子繇),“
14、一室香灯尘刹在,六时梵呗劫轮销”(东皋老僧)。这些禅词表明诗人对于佛学的某种感悟。牧斋诗中让人感触最深的是那些情感与佛理相互交融的诗歌,“怖鸽有枝依佛影,惊乌无树傍禅栖”(长干偕介丘道人守岁),诗人以鸽与乌自喻。钱谦益降清后,在现实中背负着沉重的压力,内心深处的忏悔无时无刻不在鞭笞着诗人的灵魂,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佛教可以救赎。而在燕子矶舟中作中,诗人写道:“轻寒小病一孤舟,送客江干问昔游。老有心情依佛火,穷无涕泪洒神州。舞风矶燕如赤尾,吹浪江豚也白头。水阔天高愁骋望,寻思但是莫登楼”。诗人晚年向佛,渴望在佛理中找到人生苦难的最终归宿。但身体的衰老和疾病带来的痛楚却时时折磨着诗人,想要忘却往昔却
15、又无法忘记,诗中有种浓郁的悲伤的情怀,整体意境沉痛悲凉,这也是诗人晚年生活的真实写照。这一类诗歌在钱谦益的诗集有学集中俯拾皆是,诗人在此类作品中的整体意境大多体现出悲凉幽寂的意境,诗中往往能够情景交融。在佛理中蕴含着深沉的情感,又在情感中寻求着佛家的解脱。和普照寺纯水僧房壁间诗韵徼无可幻光二道人同作:“古殿灰沈朔吹浓,江梅寂历对金容。寒侵牛目冰间雪,老作龙鳞烧后松。夜永一灯朝露寝,更残独鬼哭霜钟。可怜漫壁横斜字,剩有三年碧血封。”在这里寺院不再单单是让人修身养性的地方,寺院周围的环境已经与作者主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破败的不单单是外部环境,也是诗人的内心世界。“心不净,禅无定”,修禅首要修心。钱
16、谦益晚年的心境一直处在悔恨之中,始终不能得到真正的平静,也就无从谈真正的修禅。这也是造成他诗歌悲凉幽寂的根本原因。钱谦益晚年降清的原因,直至现在学者还无统一定论,但可以肯定的是,晚年的钱谦益一直处在深深的自责和忏悔中。在现实生活中痛苦自责的钱谦益把目光转向佛学,选择了逃禅的方式,以期获得解脱。但从钱谦益的晚年诗歌中可以看出,这种方式效果并不佳。这种逃禅的方法为当时的文人所不齿,屈大均在广东新语中说得很直接:“嗟夫!圣人不作,大道失而求诸禅;忠臣孝子无多,大义失而求诸僧;春秋已亡,褒贬失而求诸诗。以禅为道,道之不幸也;以僧为忠臣孝子,士大夫之不幸也;以诗为春秋,史之不幸也”。但不管时人如何评价,佛学对钱谦益晚年诗歌的影响确是显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