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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说评介他们不是你的丈夫:被狭隘的自尊毁掉的一切文/王栩(作品:他们不是你的丈夫,美雷蒙德卡佛著,小二译,收录于请你安静些,好吗?,南海出版公司,2022年1月)“厄尔奥伯是个失业的推销员”,卡佛开门见山的写出了人物厄尔的现状。对失业之人现状的延伸性透视则完成于读者的生活经验里。在具体的生活经验中,厄尔已经适应了失业后的生活。他不再把心思花在求职面试这一件事情上面,而是对妻子多琳的那份夜间工作产生了突如其来的兴趣。厄尔的兴趣分走了他的部分精力,这部分精力让厄尔有了探索多琳的工作场所的意图。它产生自厄尔此前从未想过的一个念头上,既然多琳在一家通宵咖啡屋当女招待,自己去转一圈,看能不能从那儿蹭点白
2、食。厄尔没有占过如此便宜,那是以前,他还有工作的时候。今时不同往日,厄尔能突然有了借多琳之便蹭白食的念头,已是长久失业的苦闷逐渐蚕食掉了这个男人积极心态的反映。出了家门的厄尔没想起孩子们,他在咖啡屋的柜台前坐下来的那一刻,直接就把注意力放在了菜单上面。多琳看见了丈夫,诧异的同时惦念起了孩子们。厄尔对“他们很好”的回答显得心不在焉,他现在只想多琳能够明了自己的暗示,“有机会吗?你知道我的意思”。能否蹭到白食是厄尔此时对多琳的期许。多琳没去理会厄尔的暗示,她给厄尔端来了主食,一个二号三明治,边上放着炸薯条、卷心菜沙拉和酸黄瓜。多琳尽到了一个妻子对丈夫的爱,更尽到了自己作为女招待对这份工作的职责。厄
3、尔点的主食不能免费,配菜可以避人耳目地予以方便。同尊严碎了一地的厄尔相比,将爱与职责处理的两全其美的多琳保有住了自己的尊严。丧失了积极心态的厄尔对多琳的认识陷于目光短浅的停滞状态,他看不见多琳在处理私人情感和工作职责上堪称周到的巧智,只看见了眼前多琳以她的性别所引发的滋扰和麻烦。两个男人对多琳的品头论足厄尔全听在了耳里,那些话让他不好受。厄尔没有晚间经常去通宵咖啡屋的习惯,他对这类咖啡屋里男人们喜欢挂在嘴上的那些猥亵的言谈缺少免疫力。这时的厄尔忘记了自己到这里蹭白食早已是不顾尊严的举动,两个男人议论着多琳的肥瘦,色迷迷地盯着多琳看,激发出了厄尔沉积在心底的“丈夫气概”。这无谓之自尊的气概让厄尔
4、丢下食物,转身而去。离去的厄尔把丈夫的身份在意识上突显到了病态般的极致,“他听见她在喊他,但没有回头”。从这时起,厄尔和多琳的生活出现了无法遏止的转折,厄尔开始了对自己的家庭地位的强调。厄尔督促多琳减肥,其实后者身上并没有那么多的赘肉。厄尔以这种方式验证一下自己在多琳面前说话是否还好使,他却一点儿都没想起来,他从前不是这样子的。“你过去从来没说过呀。”多琳的疑惑成了一种提示,提示读者从中可以看见厄尔夫妇过去相敬如宾的和美关系。如今,它受到了考验,厄尔觉得多琳应该减去多余的赘肉是眼下一个正经的问题。这个问题在男性的视角里把女性当成了一个私有物品来看待,对女性形体的指点和重塑皆深藏着男性不可揣度的
5、私心。男性对女性既有出自自尊心驱使下的占有和支配欲,又有着被自己占有支配的女性引来其他男性仰慕的骄傲自满感。这种自尊跟自满在厄尔身上集大成的体现了出来。所以,小说里的厄尔是个“成事者”,因为他把督促多琳节食减肥作为自己失业后一个重要的事情来做了,他配得上卡佛文字里的讽刺。厄尔仍然在继续寻找工作,找工作的间隙他不忘给多琳购买浴室秤。这台浴室秤是厄尔算了算活期帐户上的余额后买的。结帐时,他还看了女店员一眼。厄尔并不是没注意到家里的存款不多了,切用度要俭省着来,而是他的心性变得活泛,他对女人产生了真正的兴趣。厄尔心性的变化不是时候,他毕竟要打起精神去参加面试。有雇主对厄尔达成了录用他的意向,然后又没
6、了下文。这样的遭遇厄尔经历了太多,也就不会将它放在心上。求职失败的厄尔正好撞见了多琳节食的失败,给了厄尔训斥她一顿的良机。经由训斥多琳,在厄尔看来,自己的家庭地位得到了进一步巩固,然而,他却就此失去了细细思量的能力。多琳对他的依顺是基于爱情的表示,尽量维护丈夫失业后在家里的地位,那是厄尔现今仅存的尊严,多琳总要给孩子们做出一个善意的表率。求职未果的厄尔回到家里,“他穿过客厅时,孩子们连头都没抬”,多琳并非没看在眼里。日子在默默的维持着。厄尔出去面试的次数少了,每三四天,他才去一次。“晚上回来后,他数她得的小费”。抹平一美元的票子,码起来五美分、十美分和二十五美分的硬币。厄尔数着多琳得的小费比他
7、去面试更为用心,他已习惯了做这事。厄尔的另一个习惯则是每天对多琳减肥的督促。这两个习惯给了厄尔的自尊心莫大的满足,让他的“丈夫气概”有了一个膨胀起来的空间。多琳消瘦了,同事们都在议论她的脸色太苍白了。多琳把同事们的议论讲给厄尔,厄尔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这是一个“丈夫”真正的样子,它在厄尔表现出来的气概下“回复”了“丈夫”的真面目。厄尔大大咧咧地告诫多琳,不用理会那些同事,“他们不是你的丈夫”。厄尔的强调不容置疑的提醒多琳,自己才是对她拥有“夫权”的人。厄尔把多琳的依顺视为理所当然,却在“丈夫气概”这种虚幻的底气的凭依中全然不见自己处境的可怜。在可怜的自尊心的作祟下,厄尔把多琳盯得很紧。厄尔不
8、知不觉就过渡到了这一步,没有任何悬念的退化了自己的眼界。他在一天晚上,又来到咖啡屋,就跟上次一样,摞下了孩子们。厄尔开始了自己的试探,他向其他女招待打听多琳,试图从中捕捉到多琳在女招待中是否有着丰富的话题性。他没有打听出什么,并不表示他就此作罢。他留心听着多琳招待客人时的动静,担心自己漏掉了什么。他可能还是漏掉了对他说来重要的时刻,他去了两次洗手间,这加深了他的怀疑的同时,也有损他的“丈夫气概”。厄尔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亲身试探一番自己对多琳的“夫权”是否可靠。厄尔学着那些通宵咖啡屋里常见的,说着满嘴猥亵话的男人的样子,用下流的语言对柜台另一端的男子讲起了多琳的玩笑。并非那种人的厄尔学得不像,连多琳的同事都看出了他是个蠢货。厄尔被困住了,困在了自己的狭隘里。他总是以为妻子过于招摇,自己失业后,在妻子心中逐渐失去了丈夫的尊严和地位。实则,多琳用忍受来面对不堪忍受的一切,包容着丈夫的误解和猜疑。多琳当着同事和客人的面,表明他们眼前的这个蠢货是自己的丈夫,帮助厄尔从一个被人轻蔑围观着的困局里脱身而出。可厄尔给自己制造出的一个更大的困局依旧存在着,它毁去了多琳努力维护着的一切,在厄尔狭隘的自尊的驱使下。2022.1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