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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秦简酒令的文学史意义TheSignificanceofDrinker,sWagerGamesontheQinBambooSlipstoLiteraryHistory作者:何家兴作者简介:何家兴,济南大学出土文献与文学研究中心教授,文学博,硕士生导师。山东济南250022原文出处: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长沙)2019年第20195期第42-48页内容提要:酒令是礼乐文化的产物。它对词令、散曲的形成和发展产生重要影响,在中国文学史上具有重要地位。一直以来,酒令研究多关注唐代。先秦资料十分有限。北大秦简公布了三首酒令和一枚令骰。其中,酒令语言通俗、生动诙谐,为考察早期酒令的文本形态提供了文献资料
2、;木制令骰具有独特性,既有行令术语,又有祝酒之辞。秦简酒令属于“秦时杂赋”,作为秦代俗文学的珍贵文本,有助于考察“成相”的分类、赋体的来源、雅俗的互动等文学史课题;深化了对汉书艺文志“诗赋类”的认识,具有重要的目录学意义。酒令与汉乐府、敦煌文学具有明显的承继关系,结合新出文献和古书记载,重新估价秦代文学在中国早期文体发展过程中的重要地位。Drinker,Swagergamesaretheproductsoftheritualculture.TheyhaveimportantinfluencesonthegenerationanddevelopmentofCi-poems(i令),whichha
3、veimportantpositionsinthehistoryofChineseliterature.Foralongtime,theresearchesofdrinker,swagergameshadpaidmoreattentiontotheTangDynasty.Thereisalackofinformationaboutthepre-Qinperiod.Three“drinderswagergamesandonecrapwerefoundontheQinbambooslipscollectedbyPekingUniversity.Thelanguageusedinthemispopu
4、lar,vividandhumorous,whichprovidesliteratureforexploringtheexaminationofdrinker,swagerduringtheearlystage.Thewoodencrapisuniquewithdrinkingordersandtoast.Qinbambooslipsdrinker,swagergamebelongstoQinDynastyMiscellaneousFu(秦时杂赋),whichareprecioustextofQinliterature,helpingtoinvestigatetheliterarytopics
5、suchastheclassificationofchengxiang(成相)“,thesourceofFu(JK),andtheinteractionofelegantandvulgar.TheydeepentheunderstandingofpoetryintheHanShuYiWenZhi(汉书艺文志),whichhaveimportantbibliographicsignificance.Combinedwithnewliteratureandancientbookrecords,Drinker,swagergameshaveclearinheritancerelationshipwi
6、thHanYUefU(汉乐府)andDUnhUang(敦j)literature,re-evaluatetheimportantpositionofQinliteratureintheearlydevelopmentofChinesestyle.期刊名称:复印期号:中国占代、近代文学研究 2020年03期关键词:秦简/酒令/令骰/文学史Qin bamboosiipsdrinkcrs WagCr game/CraPS/the Iiterary history标题注释: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先秦乐学文献整理与研究”(17ZDA250)。酒与中国礼乐文化有着密切的关系。根据考古资料,中国酿酒、饮
7、酒的历史十分悠久。诗经中有大量的宴饮,如“有酒滑我,无酒酷我”称彼兜觥,万寿无疆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乐”等。宴饮是礼乐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古代饮酒,设酒监,立酒令1。酒令是酒宴上的诗歌,行令求答,答不上来受罚。这种诗歌,可以吟诵,可以清唱,可以配乐,可以伴舞。正如李零所说:诗与酒有不解之缘。研究中国文学史,一定要从这里入手。2酒令具有重要的文学史价值,如隋唐五代的曲子词、宋词小令和元代散曲都与其关系密切。20世纪30年代,夏承春认为令词起源于酒令引。王昆吾详细考察唐代酒令艺术的风貌,并探讨其对词体形成的重要作用。酒令与词令的密切关系,得到学术界的一致认可。词的兴起以及某些具体格律和修辞特征的形
8、成,都与酒令著辞有关。然而,一直以来酒令研究多集中于唐代及以后。先秦酒令研究较少。近年来,出土文献为酒令研究提供了珍贵资料。清华简耆夜和北大秦简酒令为我们考察先秦酒令提供了重要参考0。特别是北大秦简酒令,杂用口语而不典雅;但诙谐生动,与宫廷诗歌不同,可谓研究秦代俗文学的第一手资料。酒令体裁为秦文学首见,具有重要的目录学和文学史价值,有助于深入了解秦代民间文学,有利于重新估价秦文学的历史地位。关于秦简酒令,李零做了较好的介绍。刘钊、商之彝等也发表过重要意见。本文吸收已有成果,择善而从;立足于文本解读,深入考察秦简酒令的文学史价值及相关问题。一、文本解读文本的准确解读是文学分析的基础。酒令是秦代作
9、品,写在一枚竹牍和两枚木牍上。这三件简牍与一枚行令的木骰同出。东采泾桑,可以孰蚕。爱般适然,般独宴【1】湛,t般已就饮子湛。宁见子般,【2】不见子湛?黄黄鸟乎,(萃)吾兰林。3不日可增日可思,鬟鬟披发,中夜自来。吾欲为怒【1】乌不耐,乌不耐,良久良久,请人一杯。黄黄鸟邪,醉(萃)吾冬梅。【2】饮不醉,非江汉殴。醉不归,夜未半殴。趣趣驾,鸡未鸣【1】殴天未旦。一L家翁孺年尚少,不大为非勿庸谯。心【2】不翕翕,从野草游。【3】不饮自饮饮左饮右千秋百尝三首酒令通篇有韵。竹牍韵脚为蚕、湛、林,押侵部韵,以四言为主,杂以七言,运用起兴的手法与诗经国风存在相近之处,有些语辞与诗经相合,对于考察周秦时代诗的
10、传播和流变具有重要文本意义。两件木牍皆有韵,木牍一,思来耐久杯梅押之部韵。木牍二有章句号,第一章汉半旦,押元部韵;第二章少谯,属于胃部,游,属于幽部,幽、霄音近通押。木牍以饮者的口吻,抒发今朝有酒今朝醉、及时行乐的情感。有些语辞和句式,与诗经、汉代铜镜铭文相近。句式比较灵活,有三言、四言、七言等,与汉书艺文志秦时杂赋的“成相体有关,对探讨俗赋的演变具有重要意义。一直以来,中国古代早期文学长于抒情而拙于叙事,似乎已成常识;然而中国文学具有不同于西方的特质,应探求文本蕴藏的文学因素和创作传统4。新出简帛文献为中国文学史提供了丰富的史料,有助于揭示早期文学的特质,有利于构建中国文学本位的文学史书写体
11、系。秦简酒令蕴含故事情节、虚构寓名等,具有明显的叙事特征。下面将讨论酒令的文本叙事、创作自觉、文学手法、句式分析等方面。(一)文本叙事竹牍酒令具有生动的故事情节,围绕子般子湛”相互请客,描写两人之间的友情,语言通俗,十分诙谐。爱般适然即子湛喜欢子般,喜欢得恰好;”般独宴湛”,子般也只宴请子湛;并且“船般已就饮子湛,即”子湛刚请子般吃过饭,子般又请子湛去喝酒,两人你请我,我请你,互相轮着请。”宁见子般,不见子湛,运用反问的口吻,难道见到了子般,还见不到子湛。”这种简单直白、生动形象的情节描写,在先秦诗歌中比较罕见,明显有别于秦风以及石鼓文等,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秦代民间文学的叙事手法。(二)创作自觉
12、中国早期文学的创作属于“表现性文学形态,并有强烈的创作自觉5。例如,寓名作为一种文学创作手法,反映文学创作中的自觉意识。在先秦典籍中,庄子寓名资料最为丰富6。寓名有所寄托,可谓“托名见意。竹牍酒令中的两个人物子般和子湛,也是虚构的寓名。般有乐义。这是个沉湎于酒、乐在酒中的人湛有深义,又可读耽,指沉湎.刘钊也认为:“盘”有欢乐、娱乐的意思,湛也有喜乐的意思,而且湛通沉,有沉溺、耽湎的意思,这也可与酒令的主题相扣合。北大汉简妄稽也是如此,主人公妄稽,疑即亡(无)稽之义,属于虚构的故事。寓名艺术及其虚构的故事,与早期小说之间也存在着某种联系,充分显示了早期文学的创作实窗口自觉意识。(三)文学手法竹牍
13、中东采泾桑,可以t蚕属于起兴。这种手法习见于诗经。采摘和“蚕事”类农事主题,常见于历代歌谣,特别是汉乐府。秦简中也有采桑”活动,例如或盗采人桑叶,赃不盈一钱,何论?贤徭三旬刀。李零认为泾桑,即长在泾水岸边的桑树,可用来喂蚕,以“食蚕起兴,引出饮酒之事。文心雕龙比兴”炎汉虽盛,而辞人夸毗;诗刺道丧,故兴义销亡。王季思认为诗中用兴,在汉魏乐府还时常可以看到;齐梁以下,便少见了。倒是民间歌谣里,直到现在还普遍运用8。起兴手法在民间文学中一直延续。双关,又称作“谐音”,是诗赋常用的修辞手法。竹牍口普兰林,木牍则作“醉吾冬梅。结合秦风黄鸟的止于桑止于楚、陈风墓门的墓门有梅,有鹃萃止,匚1应为止息之义。李
14、零认为从*从醉,是个双关语。这个字既可当萃字讲,又可歧读为醉,恐怕是故意这样写,下木牍一干脆写成醉,并认为这是一种行令时的拆字、测字”游戏。根据古书记载,三国之时在宴饮活动中,人们将拆字和嘲谑结合起来;到了隋唐,出现了规范化的拆字令9。秦简酒令的公布,无疑开阔了我们的视野。先秦酒令已有拆字之法。(四)句式分析木牍不日可增日可思,即日不可增日可思。西汉镜铭有相同或相似的语辞,如不日可增,而日可思,美人而去,何时幸来.这种意境与今我不乐,日月其除今我不乐,日月其迈今我不乐,日月其IT(诗经唐风蟋蟀),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古诗十九首)等相近。酒令与镜铭只是句式的不同,明
15、显存在渊源关系。先秦两汉的诗歌韵文,多以四言和骚体为主旦三言、五言、六言、七言等各种句式都有运用。有些杂言体,则无节奏规律可寻,如广陵王刘胥歌,有骚体、四言、七言、六言、三言多种句式。见汉书广陵厉王胥传。10如文章流别论所说:古之诗有三言、四言、五言、六言、七言、九言。古诗之三言者,振振鹭,鹭于飞之属是也,汉郊庙歌多用之。五言者,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是也,乐府亦用之。六言者,我姑酌彼金雷是也,乐府亦用之。七言者,交交黄鸟止于桑之属是也,于俳谐倡乐世用之。古诗之九言者,洞酌彼行潦挹彼注兹之属是也。不入歌谣之章,故世希为之。夫诗虽以情志为本,而以成声为节。然则雅音之韵,四言为正;其余虽备曲折之体,而非音之正也。据初步统计,三首酒令共计二十八小句。其中,三言四句,四言十八句,七言六句。可见,以四言为主,杂用三言、七言。刘钊归纳认为相的标准句式是三、三、七、四、七”,木牍一句式七、四、四、七、三、四、四、四、四,木牍二第一章句式三、四、三、四、三、七,应是秦代民谣相的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