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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承炎李自成研究的学术史意义严家炎是中国现代文学学科第二代学人中当之无愧的“领军人物”,不唯其有开疆拓土、守正创新之功,亦在其严谨求实、开放宽容的治学态度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后起之秀.2021年8月,严家炎全集十卷本由新星出版社出版,堪称学术界一大盛事。全集收录了严家炎具有代表性的文章或书籍,可以说是其一生学术思想精华的汇总。在开卷代序中,严家炎将自己治学一甲子以来的重要成果概括如下:本全集所挑选的文章,不仅与我的教学相关,也与文学史研究和文学批评的热门话题相互辉映,比如关于五四文学革命的性质;比如由长篇小说创业史引发的如何写好中间人物的论辩;比如文革后拨乱反正,重上文学研究正轨的诸多问题;发掘和
2、梳理现代文学史上各流派的贡献;还有对台迅复调小说的发现和评论;对姚雪垠长篇历史小说李自成的评价;对以金席为代表的武侠小说的肯定和研究;以及对文学史分期的思考和讨论;等等。严家炎:中国文化的精神出路一代序,严家炎全集考辨集第1卷,新星出版社2021年版,第3页。严家炎以看似漫谈的方式勾勒/自己一生的学术地图,但每一笔的背后都饱含着他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心血。综观学界对严家炎治学成就的关注与热议,与其个人自述的几个方面大体相称,而唯一显得寂寞失衡的是严家炎关于李自成的研究,应者寥寥,点到为止。对此,陈平原就曾表露过惋惜之情:“虽下了很大功夫,严家炎关于李自成的系列文章,不被学界看好,其影响远不及论柳青
3、、说金庸。陈平原:教材编写与严谨求实的一代一关于中国现代小说流派史及其他,文艺争鸣2020年第10期。即便在李自成研究领域,严家炎的系列文章通常也只是被简单地视为文学评论中的种,是历史文献中的“泯然众人,很少有学者关注到其文章的时代意义和开拓价值。严家炎有关李自成研究的学术史意义更未得到充分挖掘。尽管有学者曾提出严家炎主编的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最终推动了李自成再经典化的进程陶浩岗:李自成的经典化、去经典化与再经典化,新文学评论2021年第3期。,但更多看重的是彼时严家炎的“成就、资历、成望和权威性”,未能将此问题纳入历史语境中做细致考察。翻阅严、姚著述及往来信件,可以发现当事人之间的惺惺相惜。从
4、严家炎一方来看,他本人非常看重李自成研究,在其大大小小的回忆与访谈录中,他都或多或少地谈及自己枯坐钻研李自成的往事,并高度评价李自成的文学成就,言谈间不乏激动喜悦之情。从“挑剔”的姚雪垠一方来看,既出的评论文章很少有令他满意的,而严家炎是个例外。姚雪垠不止一次直接或间接地称赞过严家炎在李自成研究上的深度姚雪垠:给严家炎给吴永平,姚雪垠文集绿窗书简第19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255-258页,第282页。严家炎何以对李自成念念不忘?姚雪垠何以格外欣赏严家炎的文章?本文将国绕李自成的接受史,梳理严家炎在李自成研究领域所做的努力及其学术史意义,试图揭开严家炎学术贡献中被遮蔽的一面。一、与
5、李自成的缘起1963年,李自成第卷面世。虽然小说在民间旋即引起股阅读热,但碍于姚雪垠“摘帽右派”的身份“虽然由于我是摘帽右派,原则上不予评价,可艺术它本身有腿,它在群众之间走得很热闹,引起很大轰动。姚雪垠、曾芸、吴芬庭:我的文学创作道路及(李自成第四卷创作计划(1984),新文学评论2021年第3期。,评论界寂寥无声。李自成能够顺利出版,姚雪垠已是万分庆幸,他在个人自传中谓之天时地利人和”:“得天时”在于李自成的初稿整理完成于局势略微舒缓的时候;“得地利”在于小说被寄到了颇有胆识的首都北京而非地方省市的出版社;“得人和”在于李自成遇到了当时在中国青年出版社(以下简称中青社)工作的编辑江晓天,社
6、风的积极作为和编辑的热情执着都促成了小说第卷的及时出版。姚雪垠:姚雪垠文集:学习追求五十年第16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162-168页。20世纪60年代初的文坛波诵云诡,中青社做出同意出版李自成的决定在1961年10月,而转眼重新紧张起来的政治气氛很大程度上限制了李自成的出版与发行。尽管如此,李自成仍然在民间“走俏”。严家炎曾自述:“我对姚雪垠长篇历史小说李自成,也是从文革前就很有兴趣严家炎:一个痴情者的学术回眸,严家炎全集问学集第7卷,新星出版社2021年版,第8页。一个是解放前就已成名但被打成“右派的老作家,一个是初出茅庐但有一定创作与革命经验的青年学者,二人当时尚无私交。严家
7、炎的这番兴趣缘何而来?首先,严家炎一直热切关注农民问题,尤其是文学中的农民革命形象问题。早在高中时,他就在当地淞声报上发表过两篇小说。题材都取自身边的农村生活,真实反映了农民的现实困境。另有未刊稿青青草直指农村抓壮丁问题,因敏感尖锐而被老师拦下。严家炎、汪静茹:严上加严”求学问,赤子痴心待文学一严家炎访谈录九新文学评论2020年第4期。那时他就体会到了创作有禁忌,但这并没有挫伤他关注农民问题的积极性。1958年,严家炎在群众性科研运动中还参与编辑了中国历代农民问题文学资料,整理历代与农民问题有关的诗歌民谣。其中李白成张献忠农民起义诗”就有九首,不少反映了人民群众对李自成衷心的爱戴。该书认为明末
8、“最杰出的革命领袖是李自成”北京大学中文系文学研究生资料组编:中国历代农民问题文学资料,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416页。这些或许为严家炎日后研究李自成做了前情铺垫。一年后,严家炎发表了30年代的革命农民形象读潘虎)该文收于严家炎全集知春集第2卷,据严家炎年表,1959年严家炎独立撰写的评论文章开始陆续见刊,读潘虎是他在研究农民形象问题上最早发表的当代小说评论。小说中塑造的“潘虎”潘虎是作者邓洪根据自己亲身经历写出的短篇小说,被收于革命回忆录星火燎原,严家炎当时研读的版本应是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版的星火燎原第1集。详见朱冬生:记忆中的星火燎原,江苏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3页。是一位活既
9、于20世纪30年代的从自发到自觉的革命农民形象。他既有革命的积极性,又有农民的盲目性和散漫性,在党的教导下逐渐成长为自觉的无产阶级战士。而早在潘虎之前,姚雪垠20世纪30年代的成名作差半车麦秸就已经塑造了一个由旧变新而为革命献身的“差半车麦秸”,那是现代文学史上一个不可多得的农民革命形象。但与之不同的是,严家炎注意到潘虎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还带着一支革命游击队:“但是有了工人阶级的领导,能把他们的革命积极性和革命纪律性逐步提高到接近于革命无产阶级的水平,那么,这种农民游击队就不会像历史上许多农民起义武装那样最终归于失败。严家炎:30年代的革命农民形象读潘虎),严家炎全集知春集第2卷,新星出版社
10、2021年版,第44页。从历史上的起义农民,到20世纪30年代的“差半车麦桔”和潘虎,严家炎一直关切文学中的农民革命形象问题。沿着这条线索探问,姚雪垠笔下的农民领袖李自成会是怎样的形象?小说会怎么写李自成的失败?也许正是这些问题构成了严家炎对李自成感兴趣的内生动力之一。其次,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的关系正是严家炎执着思考的话题1959年,郭沫若历史剧蔡文姬引发了激烈的学术讨论,分歧主要集中在替曹操翻案的方法和效果上。其中以张艾丁张艾丁:谈(蔡文姬,北京文艺1959年第12Wh为代表的诸多学者认为文姬归汉没有达到替曹操翻案的根本口的,曹操也写得不够真实。这一讨论最终涉及的是文学艺术与历史科学的关系问
11、题,或者说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的关系问题。针对张艾丁的否定,严家炎的看法是郭沫若将“文姬归汉”处理成喜剧体现了“古为今用1的时代精神,达到了为曹操翻案的目的,符合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观。他还提出文学作品与历史科学论文本就服务于艺术和科学两套不同的规律,科学论文有必要指出历史人物的主要功业,但文学作品则有必要选择一些适当的有较多文学意味的事件,不能只以事件本身的历史重要性来定其取舍”严家炎:也谈蔡文姬,严家炎全集知春集第2卷,新星出版社2021年版,第38页。“文姬归汉”固然不是曹操的主要功业,但很能反映曹操复杂的性格,因此颇有文学意味。历史小说李自成也不可能机械地按照历史垂要事件一一展开,它同样
12、面临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的关系问题。姚雪垠具体会怎么处理这个难题?这或许构成严家炎兴趣”的另一推动力。再者,严家炎曾集中阅读过姚雪垠解放前的作品,对其“活的语言”印象深刻。为编写中国现代文学史,20世纪60年代初主编唐要给青年研究者们开列了一个书单,其中姚雪垠解放前写的四本小说都在此目。严家炎:附录:唐我先生为中国现代文学青年研究者开列的刊物与作品目录,其中涉姚雪垠书目为差半车麦桔牛全德与红萝卜春暖花开的时候长夜,参见严家炎全集问学集第7卷,新星出版社2021年版,第172页。此外,唐援还规定要“尽量吸收学术界已有的研究成果”严家炎、洪子诚、贺桂梅:从“春华”到“求实”严家炎先生访谈录,严家炎全
13、集对话集第10卷,新星出版社2021年版,第134页。阅读这些小说自然是严家炎当时的“入门”必修课,同时兼及阅读的还有不少学术界的评论文章。以差半车麦秸为例,李广田在20世纪40年代曾对该小说的语言有过评价,谓之“这是真正的最好的活的语言”李广田:活的语言屋国文月刊1942年第15期。“活的语言四个字给严家炎留下深刻印象,他后来提及姚雪垠的语言时,就曾直接引述过李广田的原话。严家炎在抗战与40年代小说艺术的多样开拓姚雪垠的生平与创作等文章中都曾引用过,分别参见严家炎全集考辨集第1卷,严家炎全集知春集第2卷,新星出版社2021年版。尽管这些文章都发表在“文革”以后,但结合编写文学史的工作要求,严
14、家炎对姚雪垠小说语言的这份悉察应始于“文革”前。如此而言,严家炎对姚雪垠在语言成熟期创作的李自成自然更多了一份期待。这些1文革”前就有的兴趣因受时代条件的限制,无法在当时得以充分展开,但联系严家炎在李白成第二卷出版后的迅速出击,可以推测他的李自成研究也许早已成竹在胸。他当年的“兴趣”比如对农民问题的关切、对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的思考、对“活的语言”的偏爱等等,在他关于李自成研究的系列长文中都有过重点论述。二、发现与重评1976年10月十年浩劫”终结。对于姚雪垠来说汗扰他创作的最大障碍终于被清除他从“评法批儒”运动中解脱1974年,领导要求姚雪垠在小说中加入李自成“反孔”情节,但姚雪垠宁可书不出版
15、,也不写有违史实的内容。他借写信给端木藤良来公开表态(原信发表题目是写历史小说必须认真研究历史一给端木藤良同志),李自成绝不会因“时”而变。参见姚雪垠:姚雪垠文集绿窗书简第19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601-604页。,可以放手去写李自成。原先被阻滞的第一卷出版事宜在1976年“四五”运动中,中国青年出版社编辑出于谨慎,怕担“借古讽今M含沙射影之责,要求对早已定稿清样的李自成第2卷再作修改。姚雪垠赶工修改后,出版社仍有异议,要求删去其中有关帝王将相过多溢美之辞。这一次姚雪垠没有同意,他相信自己的艺术感觉,僵持之下出版事宜再次搁浅。参见许建辉:姚雪垠传,湖北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262-267页。也得到快速疏通。此外,推动李自成第二卷的尽早面世还有一个现实原因。我们从姚雪垠写给茅盾的信中,对第二卷紧张的用纸情况可窥见一二:第二卷第一分册的大开本已经印出,但插图尚未印,不能装订明年春天,毛选五卷本上马,全国印两亿册,纸张更加困难。第二卷印卅万部,一般读者将不易买到。外省租纸型印刷出版,也须等纸张困难的关过去以后才能着手。(1976年12月26日)姚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