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诗人的沈从文-——兼议新诗研究的视野问题.docx》由会员分享,可在线阅读,更多相关《作为诗人的沈从文-——兼议新诗研究的视野问题.docx(15页珍藏版)》请在优知文库上搜索。
1、作为诗人的沈从文兼议新诗研究的视野问题ShenCongwenasaPoet作者:张洁宇作者简介:原文出处:新诗评论(京)2013年第第1辑期第177-189页期刊名称:中国现代、当代文学研究复印期号:2014年Ol期严格地说,沈从文算不上诗人。虽然他在年轻时代写过诗,且他的部分诗作也被陈梦家收入新月诗选,但与他在小说、散文和文学批评方面的成就与地位相比,“诗人”沈从文似乎还是要略逊一筹。换句话说,在文学史上,作为诗人的沈从文似乎远不及作为小说家和批评家的沈从文重要。这种情况其实在中国现代文学的历史上并不罕见。比如鲁迅、周作人、朱自清、郑振铎、冯雪峰、梁宗岱等等,他们都曾因各种原因,或在诗坛边上
2、“打打边鼓、凑些热闹,或是自由出入于诗歌与其他文体的写作之间。他们不以“诗人之名传世,也只留下为数不多的诗作,但他们与新诗发展之间的关系却值得探究。他们的写作、批评甚或辍笔本身,往往都与其诗歌观念、批评标准,以及对于诗歌文体自身的独特认识有关。因此,考察他们的诗歌观念与诗歌批评,或许能为当下的诗歌研究带来一定的拓展与启发。还是先从“诗人沈从文说起。1931年,沈从文的颂、对话、我欢喜你、悔、无题、梦、薄暮共七首诗入选陈梦家编选的新月诗选。陈梦家对他的评价是:沈从文以各样别名散在各处的诗,极近于法兰西的风趣,朴质无华的词藻写出最动人的情调。我希望读者看过了格律谨严的诗以后对此另具风格近于散文句法
3、的诗,细细赏玩它精巧的想象。这大概算是作为诗人的沈从文所受到的一次最直接的赞誉。应该说,陈梦家还是抓住了重点,看到了沈从文诗作中的一些特质,尤其是他“动人的情调”和精巧的想象,以及由此体现出来的浪漫风趣,都与新月诗派的共同追求相一致。在他的诗里,分明体现着新月诗人的某种共性。比如,在颂中有这样的诗句:说是总有那么一天,你的身体成了我极熟的地方,那转弯抹角,那小阜平冈;一草一木我全知道清清楚楚,虽在黑暗里我也不至于迷途。如今这一天居然来了。悔中也有:生着气样匆匆的走了,这是我的过错罢。旗杆上的旗帜,为风激动,陋于天空,那是风的过错。只请你原谅这风并不是有意!类似的风格,确乎与陈梦家在新月诗选中主
4、张的“本质的醇正,技巧的周密和格律的谨严相符,也与新月诗人们始终忠实于自己,诚实表现自己渺小的一掬情感,不作夸大的梦”的原则相符;更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他们所追求的那样单纯的情感单纯的意象,却给人无穷的回味”的艺术效果。陈梦家说:人类最可宝贵的,是一刹那情感的触发(虽是俄顷,谁说不就是永久?)记载这自己情感的跳跃,才是生命与自我的真实表现。这大概是新月派抒情诗人的共识之一。沈从文这几首仅有的短诗,表现出来的也正是这样的诗歌观念与艺术品质。从这个意义上说,沈从文被视为新月诗人之一,于情于理也都是必然。更值得一提的是,在梦和薄暮两首诗中,还明显体现出格律的自觉。尤其是梦:我梦到手足残缺是具尸骸,不知
5、是何人将我如此谋害?人把我用粗麻绳子吊着颈,挂到株老桑树上摇摇荡荡。仰面向天我脸是蓝灰颜色,口鼻流白汁又流紫黑污血;岩鹰啄我的背膊见了筋骨,垂涎的野狗向我假装啼哭。如果说,前面几首作品让人不禁想起徐志摩式的甜美抒情,那么,这首诗则是从手法到意境都让人联想到闻一多死水式的绝望和沉重。梦在主题和意境上显示出来的独特风格,体现了作为诗人的沈从文在艺术方面的探索性与丰富性。他为数不多的作品中包含了新月诗派的几种重要艺术要素。无论是单纯的情感”还是浓重的意象,无论是“格律谨严或是近于散文句法,都体现着沈从文在新月派诗歌的探索领域内的一份努力,也证明着他自己与新月诗人群体之间的密切联系。但这些其实还都不是
6、重点。事实上,沈从文对于新诗一不仅局限于新月派诗歌的范围内一的贡献,更多地体现在他的诗歌批评之中。换句话说,沈从文对于新诗建设的热情与思考,更多的是通过诗歌批评的方式来参与并传达的。1930年代初期,沈从文的文学批评散见于文艺月刊、现代学生等刊物,后多被收入沫沫集。这一系列批评文章集中作于1929至1933年间,多为其在中国公学的教学需要而作,批评对象不仅是新诗,也包括相当数量的小说。即如他自己在给友人的信中所说:新的功课是使我最头痛不过的,因为得耐耐烦烦去看中国新兴文学的全部,作一总检察。这部分文章当然不是沈从文诗歌批评的全部,但却应是他第一次集中地、有意识地检察新诗的历史与成绩。这也对他的
7、文学观念、文学史意识、文学批评标准,以及批评方式与风格的形成,都起到了重要的促进作用。在这一时期的评论与序跋中,沈从文对于郭沫若、李金发、朱湘、焦菊隐、刘半农、闻一多、汪静之、徐志摩、邵洵美、陈梦家、卞之琳、刘宇等不同流派不同风格的诗人诗作都给予了极大的关注和多有创见的评论。从这些评论中可以看出,沈从文此时已经树立了自己的诗歌批评标准,表现出了与其后来的核心主张相一致的基本观念。例如,在刘宇诗选)序中,沈从文称赞年轻诗人刘宇沉静、谨慎”的写作态度,认为这是极难得到而又是必需的,是制止到新文学地位再向下滑去的根本而有效的办法。在群鸦集序中,他称道的也是卞之琳平淡朴实、毫不入时”的写作态度和立场,
8、以及他遵守新诗最初去华存实目的,而达到诗为口语白描最高意境弃绝一切新旧词藻摒除一切新旧形式,把诗仍然安置到最先一时期文学革命的主张上,自由的而且用口语写诗,写得居然极好”的实绩。他谈到,卞之琳的诗运用平常的文字,写出平常人的情感,因为手段的高,写出难言的美。诗的艺术第一条件若说是文字的选择,之琳在这方面十分的细心,他知道选择适当的文字,却刷去了那些空虚的文字。他从语言里找节奏,却不从长短里找节奏,他明白诗的成立以及存在,不是靠到T牛华丽的外衣,他很谨慎,不让他的诗表面过于美丽好的诗不是供给我们一串动人悦耳的字句了事,它不拘用单纯到什么样子的形式,都能给我们心上一点光明。它们常常用另夕1种诗意保
9、留到我们的印象里,那不仅仅是音律,那不仅仅是节奏。怎么美,怎么好,不是使我们容易上口背诵得出,却是使我们心上觉得那说得对”。由此,沈从文其实已经指出了卞之琳超越新月诗派的方面,并肯定地认为这代表了新诗发展的新的方向。这样的观察,应该说已突破了对于诗人个体的艺术风格的评论,而成为带有诗歌史眼扬口前瞻性的判断。与此相呼应的还有,他在论焦菊隐的夜哭中较为含蓄地批评了诗人虚浮入时的缺点。这些想法和说法,其实都在很大程度上与他后来的京派文学主张相一致,即在写作态度上主张醇正质朴、单纯庄严,而在艺术效果上肯定平淡真挚与性情之美。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沈从文的文学批评从来不只是对于思想、主题和创作态度的批评,他
10、同样非常看重语言、文体等形式因素。特别是在诗歌批评中,他更是多次论及与新月诗派的基本主张相关的诗歌格律问题,并由此检讨新诗与旧诗传统的关系,以及新诗在形式与内容关系上的深层探索和试验。值得称道的是,在新诗格律这个问题上,曾经身为新月成员的沈从文突破了流派之见,表现出更高远的目光,也在新诗史上起到了承前启后的重要作用。在论朱湘的诗中,沈从文称赞朱湘的诗保留的是中国旧词韵律节奏的魂灵。破坏了词的固定组织,却并不完全放弃那组织的美,所以草莽集的诗,读及时皆以柔和的调子入耳,无炫奇处,无生涩处。他说:“在音乐方面的成就,在保留到中国诗与词值得保留的纯粹,而加以新的排比,使新诗与旧诗在某一意义上,成为一
11、种渐变的联续,而这形式却不失其为新世纪诗歌的典型,朱湘的诗可以说是一本不会使时代遗忘的诗的。也就是说,他不仅在新月诗歌的视野内赞誉朱湘诗歌在音乐方面的成绩,更在一个较为宏观的诗歌传统中肯定了朱湘的贡献。不仅肯定了朱湘在新诗格律建设上的尝试,同时也从一个非常具体的角度讨论了新诗格律理论与旧诗传统之间的差别与联系。并且,除了音乐性之外,沈从文还注意到了朱湘诗歌的内在韵律和特殊的审美风格。他说:作者在生活一方面所显出的焦躁,是中国诗人所没有的焦躁,然而由诗歌认识这人,却平静到使人吃惊。把生活欲望、冲突、意识安置于作品中,由作品显示一个人的灵魂的苦闷与纠纷,是中国十年来文学其所以为青年热烈欢迎的理由。
12、只要作者所表现的是自己那一面,总可以得到若干青年读者最衷心的接受。但草莽集中却缺少那种灵魂与官能的烦恼,没有昏督,没有粗暴。生活使作者性情乖僻,却并不使诗人在作品上显示纷乱。作者那种安详与细腻,因此使作者的诗,乃在一个带着古典与奢华而成就的地位上存在,去整个的文学兴趣离远了。(11)沈从文这样从内、外两个角度形成了一个相对完整的观察,他说:诗歌的写作,所谓使新诗并不与旧诗分离,只较宽泛的用韵分行,只从商籁体或其他诗式上得到参考,却用纯粹的中国人感情,处置本国旧诗范围中的文字,写成他自己的诗歌,朱湘的诗的特点在此。他那成就,也因此只象是在彳修正旧诗,用一个新时代所有的感情,使中国的诗在他手中成为
13、现在的诗。以同样态度而写作,在中国的现时,并无其他一个人。(12)这个观察和结论的可贵之处就在于,沈从文第一次在诗歌的精神与形式、态度与表达这两个方面,立体地评价和分析了“新诗人所应具备的品格,使得新诗人与新诗得以与旧诗传统形成了一种既区别又相关、既继承又超越的辩证关系。而这样一种辩证的关系,也正是新诗创作者们十余年来所共同追求的。事实上,诗歌的格律、语言等形式问题,并不仅仅是沈从文在1930年代初期即他个人的新月时期中所思考和关注的,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一直在思考相关的问题,并发表过一些重要文章,参与到相关的讨论和实践当中。比如,他写于1935年的新诗的旧账一并介绍诗刊和写于1938年
14、的谈朗诵诗两篇文章,都谈及相关问题,并成为新诗史上重要的诗论文章。在新诗的旧账一并介绍诗刊中,沈从文特别谈到了新诗在语言方面的困扰,即用新格式得抛弃旧词藻,内容常常觉得,浅、显,用旧词藻又不能产生新境界,内容不可免堕入熟、滑.这句话其实涉及了新诗史上一个很重要和根本的问题,就是如何处理现代汉语中的口语与诗歌审美之间的差异的问题。他说:新诗有个问题,从初期起即讨论到它,久久不能解决,是韵与词藻与形式之有无存在价值。对此,他的观点是:新诗在词藻形式上不可偏废。尤有意味的是,他谈到新诗到这个时节可以说已从革命引到建设的路上,于是,少数还不放下笔杆的作者,与一群初从事写作的新人,对诗的观念再有所修正。
15、觉得先一时自由诗所表示的倾向同建设的新诗有点冲突。大家知道新诗需要个限制,在文字上,在形式上,以及从文字与形式共同造成的意境上,必须承认几个简单的原则。并且明白每个作者得注意一下历史,接受一笔文学遗产(从历史方面肯定诗是什么,得了遗产好好花费这个遗产)。这一来,诗的自由俨然受了限制,然而中国的新诗,却慢慢地变得有意义有力量起来了。(13)同样,在谈朗诵诗一文中他也提出:新诗若要极端自由,就完全得放弃某种形式上由听觉得来的成功打算。但是趋势所向,这种新很容易成为晦,为不可解。若不然,想要从听觉上成功,那就得牺牲一点自由,在辞藻与形式上多注点意,得到诵读时传达的便利.(14)可以说,在对于新诗格律的问题上,沈从文的主张是出自于新月派而又超越了新月派的。他衔接了新月派与京派之间的诗歌血脉,继承了新月派尝试新诗格律的主张,同时也反思了新月派格律实践中的缺陷与弊病,并将新诗格律与1930年代现代派诗人所主张的“纯诗的音乐性问题相结合。他与梁宗岱等人一起,希望通过打破中国新诗惟自由体独尊的局面,通过发起对格徵口诗歌音乐性问题的讨论和创作实践,重新树立中国新诗的观念,有效地突破自由诗的写作方式,建立一种汉语现代诗的新的写作策略,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