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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元曲四大家”：一个亟待梳理的含混概念FourGreatDramatistsintheYuanDynastyzz:AnAmbiguousTermthatNeedsFurtherClarification作者：赵建坤作者简介：赵建坤，深圳大学师范学院，广东深圳518060赵建坤，男，四川广元人，博士，深圳大学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戏曲史、中国小说史及元明清文学。原文出处：兰州学刊2012年第6期第82-86页内容提要：元代并无“元曲四大家”之说。此词看似寻常，实则含混不清，指代对象及排序历来纷争不已，致使许多论者对此简称采取回避的策略。现代论者多视此词为一普通的文学史简称，用以指代元曲的整体
2、成就，这是不够妥当的。梳理此含混之词的历史处境，有利于理解元代戏曲史的一些重要问题。“YuandramafourgreatmasterareYuanDynastydramahistoryconcepts.ThispaperretrievesandcombsthedramaliteratureofYuan,MingandQingDynasties,reorganizestheconditionofthisconceptintheclassicaldramastudytimes,andpointsoutthatthisterminologylackswidelyacceptandisshortof
3、thedramascholars,approval.Evenifbeusedbyapartofscholarsinthisconceptfourpeoplealsodonothavethefixedpositionororder.期刊名称：舞台艺术(戏曲、戏剧)复印期号：2013年01期关键词:“元曲四大家”/戏曲史/古典曲学/YuanDynaStydrama/YUandramafourgreatmaster/Dramahistory/ClassicaldramaStUdy中图分类号1207文献木布只码A文章编号1005-3492(2012)06-0082-05”元曲四大家一词之所指代，看似清
4、晰实则含混，现代论者往往视其为关汉卿、马致远、郑光祖和白朴等四人的简称，并将之作为元曲成就的代称，其实大谬。此词非世俗约定，亦非名家公论，其指代不定，位序难定，致使古代论者一经袭用,即起争端。但它被当今论者所长期忽略，现以如下篇幅予以全面细致地梳理与检讨。一、此词指代不明将关郑白马并称，始自元代周德清Q2771365)中原音韵。但周德清并未提出元曲四大家一词。周氏云：乐府之盛，之备，之难，莫如今时。其盛，则自缙绅及闾阎歌咏者众。其备，则自关郑白马，一新制作，韵共守自然之音，字能通天下之语，字畅语俊，韵促音调；观其所述，曰忠，曰孝，有补于世。其难，则有六字三韵，忽听、一声、猛惊”是也。诸公已矣，
5、后学莫及！1(P5)文中所谓乐府，即指元曲，虽将关汉卿、郑光祖、白朴和马致远四人并提，重点还是强调西厢记的六字三韵，其实就是推举王实甫的成就。在周德清看来，元代的王、关、马、郑、白在元曲领域具同等重要的价值。此后长期并无人提及“关郑白马。直到明代胡侍Q492-1553)真珠船，才再次论及：击壤康衢卿云南风白云黄泽之类、诗之篇什、汉之乐府，下逮关郑白马之撰，虽嗣有雅正，并北音也。2(P23)然周德清也开启一个先例，即择取元曲四位作家并列举称。这一表述方式为后人所仿效。元曲四大家”首次见于明人何良俊(15061573)之曲论。何良俊虽首将周氏所并列之上述四人简称为“四大家，序列却与周、胡相异，见四
6、友斋丛说：“元人乐府，称马东篱、郑德辉、关汉卿、白仁甫为四大家。马之辞老健而乏滋媚，关之词激厉而少蕴藉，白颇简淡，所欠者俊语。当以郑为第一。3(P337)此后，此简称之沿用逐渐频繁，如明人蒋一葵(生卒不详)尧山堂外纪：元人乐府称关马郑白为四大家。郑名德辉，白名仁甫。涵虚子元词记谓：汉卿如琼筵醉客，致远如朝阳鸣凤，德辉如九天珠玉，仁甫如鹏搏九霄。4(P215)涵虚子是朱权的别号。蒋文所引元词记，实为朱权太和正音谱古今群英乐府格势，然朱权文共品评元一百八十七人的风格，非特论此“四大家。“四大家”虽获曲论者使用，却一直存在改动排序，增删人名的现象。如王骥德(15401623)新校注古本西厢记附评语：
7、元人称关郑白马，要非定论。四人汉卿稍杀一等，第之，当日王马郑白。有幸有不幸。5(P349)与周文有异，王骥德以王代关。王骥德有时也袭用周、胡之陈说。如其曲律卷一：“古四方皆有音，而今歌曲但统为南北。如击壤康衢卿云南风诗之二南,汉之乐府，下逮关郑白马之撰，词有雅郑，皆北音也。6(P56)文中此词，就无异于周、胡。不过，这只是引述胡侍原文，未作自己的阐发。一旦所有发明，情况就不同了，如曲律卷三用“王关马白，留关而去郑：“胜国诸贤，盖气数一时之盛。王关马白，皆大都人也，今求其乡，不能措一语矣。”6(P146)也可能去白而留郑，成“王马关郑，如上引曲律同卷：作北曲者，如王马关郑辈，创法甚严。终元之世，
8、沿守惟谨，无敢逾越。6(P151)这种改易乃论者有意为之，未可视为无心之举。现引万历野获编所载晚明沈德符(1578-1642)的一段曲论：”若西厢才华富蟾，北词大本未有能继之者，终是肉胜于骨，所以让月亭一头地。元人以郑马关白为四大家，而不及王实甫，有以也。7(P646)沈将郑排第一，并解释原因,王输于关在于肉胜于骨。由此可见，王骥德之去取，重在抑关尊王。沈德符的反驳，则为抑王而尊关。至此已充分证明一事实，众多明代曲论者虽也称述“四大家，这四大家却既无恒定的代指，也无公认的固定顺序。即明人所论元曲四大家，是一个内涵含混的术语。清人焦循(1763-1820)剧说论曲体演变，有云：作近体难于古诗，作
9、诗余难于近体，作南曲难于诗余，作北曲难于南曲。总之，音调法律之间，愈严则愈苦耳。北如马白关郑，南如荆刘拜杀,无论矣。（P170）则又将马排首位。使“四大家”又出现了一个新的序列。更多的清代论者沿用着前人的四人对举的成说，因此也就延续着前人的含混。如吴伟业（1609-1672）杂剧三集序云：金元之乐，嘈杂凄紧，缓急之间，词不能接。一时才子，如关郑马白辈，更创为新声以媚之。9（Pl）邹式金（1596-1677）杂剧三集小引：”.虽以铁崖之才、酸斋之学，不得与王白关郑辈并趋争先。口O（P1）孙振械（生卒不详）国朝杭郡诗辑：野君又工杂剧，所撰多至六十余种，佳者欲于王关马郑抗手。【1U（Plo3）阮葵生
10、（1727-1789）,茶余客话：词曲著名者，北曲则关郑马白，南曲则施高汤沈，皆巨子矣。12（P222）数例可证，部分清代曲论者之论元曲，多拾明人牙慧，元曲作为远去的辉煌，时空隔膜，致使清人对“元曲四大家”这样一个长期模糊含混之词，未做深入思考，甚至未给予独立或有效的辨析。为直观之见，对以上所引凡有关“元曲四大家的举称，做如下罗陈：1.关郑白马（周德清、胡侍、王骥德）；2.马郑关白（何良俊）；3.关马郑白（蒋一葵、朱彝尊）；4.王马郑白（王骥德）;5.王关马白（王骥德）;6.郑马关白（沈德符）.马白关郑（焦循）；8.关郑马白（吴伟业、阮葵生）;9.王白关郑（邹式金）;10.王关马郑（孙振械）。
11、如此多样的排列，这已充分证明，元曲四大家一词自其产生之初，即与争执纷扰相伴，这一简称始终存在着指称难定，位序难明的困扰。二、此词未获公认元曲早期论者惯于将风格相似的作家进行对举和并列匕喉，如贯云石(1286-1324)即将关氏与庾氏对举，对其曲风做统一描述，如其阳春白雪序云:关汉卿、庾吉甫，造语妖娇，适如少美Il缶杯，使人不忍对荒。”口3(PI)杨维桢(1296-1370)也视关庾为同类，他在周月湖今乐府序中云：士大夫以今乐府鸣者，奇巧莫如关汉卿、庾吉甫、杨淡斋、卢疏斋。口4(P477)指认此四人风格相类。更多迹象表明，许多元曲研究者在描述元曲成就时,对元曲四大家一词取回避和排斥的态度。他们的
12、论证，宁可将具体作者逐一罗列，也不袭用此简称以省繁琐。明代刘辑(生卒不详)词林摘艳序举四人：至元金辽之世其间擅场者，如关汉卿、庾吉甫、贯酸斋、马昂夫诸作，体裁虽异而宫商相宜，此可被于弦竹者o015(P1)王世贞(15261590)曲藻序举九人：”曲者，词之变.诸君如贯酸斋、马东篱、王实甫、关汉卿、张可久、乔梦符、郑德辉、宫大用、白仁甫辈，咸富有才情，兼喜声律，以故遂擅一代之长。16(P25)另，曲藻评王九思(敬夫)与康海(德涵)时又说：敬夫与康德涵，俱以词曲名一时评者以敬夫声价不在关汉卿、马东篱下。口6(P35)上述文字之语境，实为概述元曲一代之文学。而元曲四大家一词，不可用以概指一代文学之整
13、体成就，故论者弃而不用，宁可列出如上之多的具体人名，在尚凝练的古文行文中虽显得啰嗦和笨拙，但不失于严谨。所以很多论者叙述元曲成就时，多引称曲家全名并作逐一罗列。有时甚至出现这样的例子，即便列出四人，也与所谓“元曲四大家”无关。如明代黄正位(生卒不详)新刻阳春奏凡例中罗举六人：盖元时擅曲藻者，不下数百家，而所称绝伦，独马东篱、白仁甫、关汉卿、乔梦符、李寿卿、罗贯中诸君而已。口7(P1)晚明陈继儒(1558-1639)太平清话列四人：元士大夫以乐府鸣者，奇巧莫如关汉卿、庾吉甫、杨淡斋、卢疏斋。口8(P47)这其实是援引上文所引杨维桢的句子。诸葛元声(生卒不详)西厢记序列七人：夫元人词曲，名家有关汉
14、卿、马致远、关蹒辉、宫大用及梦符、可久诸人，王实甫亦擅声其间。19(P76)张元徵(生卒不详)盛明杂剧序列四人：我明风气弘开，何所不有？诗文若李王崛起，已不愧西京大历；而词曲名家，何遽逊美酸斋、东篱、汉卿、仁甫。20(PI)顾银光(生卒不详)秋水庵花影集序列四人：词固别有当行,而余尝评览宋元词家，如苏如柳，如王董关马诸君，各擒致标体，不傍门户，浓淡啼笑，无相优劣。”21(P79)清代李玉(1610-1671)南音三籁序列三人：迨至金元，词变为曲，实甫、汉卿、东篱诸君子，各立赤帜，旗鼓相当，尽是骚坛飞将。22(P2603)夏煜(生卒不详)列贯云石、萨都剌、关汉卿、马致远四人，他在其选编的张小山小
15、令选中云：词曲之传于世者，自百种、贯萨关马而外，若五峰圭塘诸集使人怅不及一见词人，又怅不及尽读词人之词曲为歉事。23(P82)李调元(1734-1803)雨村曲话列六人：按，贯酸就张可久、宫大用只工小令,不及马、王、关、乔、郑、白远甚,未可同年语也。24(P7)凌廷堪(1755-1809)在与程时斋论曲书中列五人：元兴，关汉卿更为杂剧，而马东篱、白仁甫、郑德辉、李直夫诸君继之。故有元百年，北曲之佳偻指难数。25(P233)清代御敕编修的四库全书列四人：自宋至元,词降而为曲，文人学士，往往以是擅长。如关汉卿、马致远、郑德辉、宫大用之类，皆藉以知名于世，可为敝精神于无用。”26(P1835-1836)焦循易余籥录列四人：词之体尽于南宋，而金元乃变为曲。关汉卿、乔梦符、马东篱、张小山等，为T弋巨手。27(P463)张宪汉(生卒不详)元宝媒序列四人，甚至包括南戏琵琶记作者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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