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辛弃疾词为例论王国维的评词标准.docx》由会员分享,可在线阅读,更多相关《以辛弃疾词为例论王国维的评词标准.docx(10页珍藏版)》请在优知文库上搜索。
1、以辛弃疾词为例论王国维的评词标准摘要王国维在其人间词话中,称辛弃疾词“堪与北宋人颉顽”1,并对其不吝赞美之词。反观其评词偏好,不难发现他更喜五代和北宋词:“词之最工者,实推后主、正中、永叔、少游、美成“,而对于南宋的词作,他的整体评价并不高:“梅溪、梦窗、玉田、草窗、西麓诸家,词虽不同,然同失之肤浅”。但他却一反常态地对同为南宋词的辛词偏爱有加,这主要是因其评词时,不单单将侧重点放在词作本身的文采上,还着眼于词人自身的品格、词作的整体风貌和自然真情上。由辛词在人间词话中不同于其他南宋词地位的原因可观:王国维评词标准之中的“隔与不隔”,并非是绝对固定的对立两极,而是可以根据创作实际进行调和兼容。
2、【关键词】辛弃疾人间词话评词标准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表现出对五代、北宋词人以及南宋词人截然不同的态度,对前者他极力赞赏,谓之“北宋风流”,认为其词风流韵致;对后者则持相反态度,认为其词“渡江遂绝”,失去了词本该有的韵味,乃至于他猜想“抑真有运会存乎其间耶?”1而在这泾渭分明的两拨词人的词作中,辛弃疾词却遗世独立,与众不同,王国维称其“堪与北宋人颉顽”,并将其区别于南宋其他词作视之。本文将以人间词话中对辛弃疾词的评价为切入点,深入探讨辛词能够在南宋词中脱颖而出,并备受王国维青睐的具体表现以及内在原因,通过其特殊性来探讨王国维是如何在批评实践中巧妙化解“隔与不隔”和用典之间的矛盾,使其达到调和兼容,
3、以此观其评词标准。一、人间词话中辛词特殊地位的具体表现从数量上看,在人间词话的一百二十五则词话中,有十四则与稼轩及其词有关,从其占比以及出现的频率不难看出,王国维对辛弃疾词作具有颇多的关注。从人间词话这十四则有关辛弃疾的评述内容上看,王国维不但对辛词青睐有加,而且对其的观照和评价也是多维度深层次的。一方面,有“与北宋人颉顽者,唯一幼安耳”这样突破时代的拔高赞美。另一方面,又有其他多角度的评述,如在第四十三则称:“幼安之佳处,在有性情,有境界。即以气象论,亦有横素波干青云之概,宁后世凝龊小生所可拟耶?”1将目光放置在辛词的性情、境界之上,不简单拘泥于词作是否易学易模仿之上。第四十四则:“无二人之
4、胸襟而学其词”,从后人模仿的视角去反照稼轩词的豪放不群;第四十五则:“读东坡、稼轩词,须观其雅量高致,有伯夷、柳下惠之风。”1以伯夷、柳下惠的高逸风韵和脱俗情怀作比,来赞美稼轩词所表现出来的宽宏气度和高雅情致;第四十七则:“用天问体作木兰花慢词人想象,直悟月轮绕地之理,与科学家密合,可谓神悟”1,以辛词强调真实在文学创作中的重要性。诸如以上的种种,或从正面和侧面多维度欣赏,或以辛词为引谈文学见解的评述性文字,在人间词话中比比皆是。由此可以见得,王国维对辛词的喜爱溢于言表,重视之意亦不必多言,而他对南宋词的整体评价和对辛词评价的巨大差异,更是将辛词放在了一个超越同时代的特殊地位之上。二、人间词话
5、中辛词具有特殊地位的内在原因辛词之所以能具有特殊地位,在众多南宋词作中脱颖而出,备受青睐,其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从辛弃疾本身人格出发,可看出其高远人格对王国维的吸引力;其次,从“境界”观照辛词,可看其蕴含着人间词话所追求的真“性情”;最后,辛词雄伟壮阔的“气象”,让其词区别于南宋词,在人间词话中具有超然的地位。1.稼轩人格的“雅量高致”王国维在文学小言中曾表现出对于创作主体人格的关注:“无高尚伟大之人格,而有高尚伟大之文章者,殆未之有也。”极显他对于词人“人格”的推崇,且将之视为其作品优劣与否的重要因素。而在人间词话的三十二则,王国维亦言:“永叔、少游虽作艳语,终有品格。方之美成,便有淑女与
6、倡伎之别。”1其中所提到的“品格”以及“淑女与倡伎”也指向了人格,由此可见,他始终将词人的“人格”视为评断词作的标准之一。观人间词话原文的第四十四则,称:“东坡之词旷,稼轩之词豪。无二人之胸襟而学其词,犹东施之效捧心也。”1直述若缺少苏轼与辛弃疾的博大胸襟,即使模仿得再相似,也如东施效颦,难以捕捉其词中所蕴含的精髓。后续的第四十五则亦云:“读东坡、稼轩词,须观其雅量高致,有伯夷、柳下惠之风。白石虽似蝉蜕尘埃,然终不免局促辕下。”其中的“雅量高致”,是将辛弃疾与姜夔划分为两类人的标尺。这二则的内容都对辛弃疾作了肯定的评价,且都涉及了他那高远的“胸襟”以及宽宏的气度。而王国维对于自己不喜的南宋词人
7、,诸如姜夔、吴文英、张炎、陈允平等,称其词作为:“面目不同,同归于乡愿而已。”1以“德之贼”贬低他们,更从侧面印证了王国维将人格视为其评词的重要标准之一。观辛弃疾词作,其内容大多表现了他对于家国的热爱和维护,对于建功立业的向往和追求,字里行间激荡着他胸中那豪迈磊落的情怀,展现着他高远、宽宏的胸襟和气魄,正是因为他将自己的真挚感情注入作品,并加之自己人格魅力的渲染,才使得他的词作不易模拟、难以企及,也让王国维为之倾倒。2 .稼轩词性情之“真”人间词话的第六则称:“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1王国维认为只有那些能写出真实、具体的景物和情感的词作,才能称其为有
8、境界。由此可见,王国维更加重视词作作者的“喜怒哀乐”,以及由这样的情绪激荡出的真情实感。在书中的第四十三则,他评稼轩词:“幼安之佳处,在有性情,有境界。”也是以“境界”作为观照。对于“境界”一词的具体表现尚存争议,但是“真”作为“境界”的前提这一结论是毋庸置疑的4。围绕这一“真”,人间词话手稿本的第十七则云:“至南宋以后,词亦为羔雁之具,而词亦替矣。”其中的“羔雁之具”与“真”相悖,而王国维所强调和看重的“真”也在此更明确了其涵义,即是要求创作主体摆脱写作时,以词为“羔雁之具”的应酬心态,将词作为言情、言志的媒介,去真实地、忠实地描写所观之景、阐发心中之情以及展示情景间的关联,为读者呈现观感真
9、实、情感真实的文字,将真实感情倾注于其中,做到“有境界”。而第六则所言的“真性情”,更具有主观、个性的意味,其本身就指向了词人内心之“真”。而王国维用“性情”作标准评价李煜时,称其“阅世愈浅,则性情愈真”1,也从另一方面表现了“性情”与“真”之间密不可分的紧密关系。而在人间词话中,王国维以“有境界”这样的评价去看待稼轩词,可见其词中确实蕴含着“真”,且这种“真”满足了他对于欣赏词作中真实情感抒发的诉求。正因为如此,稼轩词才在众多南宋词中独树一帜,备受王国维喜爱,具有特殊的地位。观辛弃疾的作品,确实在字里行间中透露出真性情。一则,辛弃疾的词中所展露出的豪情是不加掩饰、直露无隐的,让读者对其感情的
10、抒发更觉炽热和强烈,在其自我排遣心中的惆怅时:“莫上扁舟访刻溪。浅斟低唱正相宜”2,坦率真诚;在其看到山河破碎,对此痛心疾首:“神州毕竟,几番离合?汗血盐车无人顾,千里空收酸骨。”2直言心中所想。二则,在他郁郁不得志时,也叹:“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2虽然不似前者浅露直白,但所抒发的感情并不假,是他从自身真切感受出发而倾吐出来的,表现的是他的真实情感,仍与“真”密切相关。稼轩词所表现得如此种种的“真”性情和“有境界”让人间词话为其倾倒。3 .稼轩词雄伟壮阔的“气象”人间词话第四十三则中,王国维从气象这一点出发进行评价,称稼轩词:“即以气象论,亦有横素波干青云之概”,这也是后世人摹稼轩词学
11、不到的精髓所在。这条评述将重点放在“气象”二字上,此二字在书中并不少见,王国维常用其评价词作,如在第十五则评述李煜词时,在末句以温庭筠和韦应物二人的金荃浣花作比来赞李煜词,称温、韦二人词“能有此气象耶?”无独有偶,在第十则中称赞李白词作时,王国维亦用:“太白纯以气象胜”1,以“气象”评之。这两则中的“气象”都是针对一位词人及其词作,除此之外,还有针对某类词作,如第三十则举诗经中郑风风雨、楚辞九章涉江、秦观踏莎行、王绩野望中的几句,以“气象皆相似”进行评价。以上“气象”,看似与“胸襟”颇为相似,好像与创作主体的人格息息相关,但由第三十则可看出,这种“气象”更多地指向词作本身3。刘锋杰、章池将其概
12、括为“作品的整体风貌与格局”确为妥帖。王国维对稼轩词作的整体风貌以“横素波干青云”评之,这六字给人的直观感受是雄伟壮阔的,也与辛弃疾词作的自身风格契合。王国维以此作评,可见在其心中,一方面对辛词的整体风貌予以肯定和欣赏;另一方面,则是对辛词在南宋词中的“独超众类”地位的肯定。以辛弃疾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为例,上阙“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展现了一幅辽远开阔的南国秋景图像,词的下阙“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2直述自己的忧愁和感慨,既能使读者对词风的豪阔有直观的感受,亦能透过字里行间,从词人直接倾吐的忧思中深入体会到泛化的哀痛。由此角度观之,这首词与人间词话第十则所欣赏称赞的李白之“西
13、风残照,汉家陵阙“,有极为相似之处。由此观之,辛弃疾词这种豪放开阔的气象与直陈内心郁结的整体风格,使其词作不会因为重视营造雄伟壮阔的风貌而失去词人本身细腻的情感,两相融合得恰到好处,这也是辛词在王国维的人间词话中地位特殊的原因之一。三、从辛词的特殊性论王国维的评词标准上文分析了稼轩词具有特殊地位的表现和其内在成因,下文将以辛词去观照人间词话中的普遍理论和评词标准。词体发展到南宋时,与五代、北宋时期的词作风貌已有所不同。辛弃疾身处这个时代,辛词创作于这个时代,也就难逃时代的桎梏。而当王国维仍以品评五代、北宋词人的标准去看待辛弃疾的词时,就会遮蔽住辛词本有的风采。故以辛词的特殊性为入手点,来观王国
14、维人间词话中含义模糊、概念冲突之处,则更能发现其评词标准在具体的实践中的调和转圜。辛弃疾是一位善用典故的词人,他的作品贺新郎送茂嘉十二弟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都可称之为用典的典范。但是反观王国维一直以来的评判标准,都是立足于词作的自然真情,用“隔与不隔”评之,其中对词作用典持消极态度,认为用典易造成“真情感”和“真景物”的隔阂。如人间词话第四十则评永叔词“谢家池上,江淹浦畔,则隔矣”1而被王国维以“不隔”标举的词作,也甚少出现事典和语典。由此可观他对用典的态度。如此说来,频繁用典且以用典为长的稼轩词无疑是“隔”的代表了,王国维对其的态度理应是抗拒不喜的,但是在手稿本的第五十七则却评大量用典的贺新
15、郎送茂嘉十二弟为“语语有境界”的典型,对此种矛盾,笔者将引入稼轩词的具体文本内容,通过分析和审美鉴赏,进一步探究王国维评词时对这种矛盾的调和。首先,由稼轩词的章法结构观之,像前文提到的两首词作,都具有一种以用典作为词的开启,以用典收束全词的独特抒情脉络。两首词作分别用“千古江山”阐发兴衰之感,以“人间别离”道出遇故人辞别之不舍,最后用“凭谁问”和“如许恨”两句对全词进行收束,收放自如,不因用典而阻碍词人倾吐心中之情。其次,稼轩词所用的典故与其词想要表达的感情是紧密相连、互不冲突的,换言之,正是因为用典,使得辛词的情感更透彻地展现出来5。其词中所提到的无法再寻觅到的英雄孙权、“寻常巷陌”中居住的
16、刘裕和好大喜功的刘义隆以及挥师南下的拓跋底等人,皆是“千古江山”的匆匆过客,而这些“过客”的典故其实是稼轩抒发心中真实情感的重要媒介,因此究其本质,这些典故运用的目的是“不隔”的。且这些典故的运用也让作者所抒发的情感变得更加意蕴丰富,若将稼轩词中的典故减少或者去掉,那么词的整体就会失去灵魂,显得空洞无趣。最后,以辛弃疾自身经历观之,辛弃疾处于南宋这一时代,不得不受当时政治、文化生活的束缚。再加上稼轩作为“归正人”的尴尬身份以及当时南宋朝廷的政治情况,使他无法将内心中报国无门的情绪和当朝统治者行事草率的担忧直言出来,不得不用典来代替所指的时事,这也导致他的一些词作只能徒留下“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2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