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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叙事断裂与叙事干预一重读悲惨世界悲惨世界是经典,经典有重读的必要。重读悲惨世界,我们发现大量的插入成分造成小说故事进程的中断和小说叙事的断裂,这是理解悲惨世界的关键,也是理解评价这一经典的重要切入点叙事的断裂是把语言的隐喻轴(相似性)投射到换喻轴(毗连性)之上的结果,是把诗的、哲学的、抒情的手法运用到小说创作中的结果。从另一方面说,造成断裂的部分是一种叙事干预,真实作者、隐含作者、叙述者复杂的叙事干预起到培养读者价值观、道德观和对事件评判标准的功能,作者以叙事干预导读者阅读。经典;悲惨世界;叙事断裂;叙事干预对文学经典的研究有一种“灯下黑,的现象,因为经典是光彩的、耀眼的、华美的、经久不衰的,
2、经典的涵义之一是它的大众化,是它拥有大量的读者,人们对之已经形成共识性的认知,以至于研究者认为经典不再有进一步研究的价值,雨果的悲惨世界就是这样一部经典。悲惨世界1903年最早由苏曼殊翻译成中文,以惨社会为题在国民日报连载,后由“镜今书局将惨社会更名为惨世界,以单行本形式发行T,从那时到现在悲惨世界在中国的传播史已经历一百余年,各种节译本、缩写本、全译本达数十种2,发行量数以百万计,直到现在,各种版本的悲惨世界仍堂而皇之地摆放在书店最显眼的位置,可以想象其作为畅销书的地位短时期是不会改变的。与悲惨世界的经典地位并不相当的是对其研究较为沉寂,1981年由柳鸣九主编的多卷本法国文学史出版,雨果是其
3、中的独立章节,该章“详细而系统地介绍了雨果的生平与创作道路,阐释了雨果的文艺理论,并对雨果戏剧、诗歌、小说的创作背景、思想内容、人物典型、艺术特色及其影响与意义,进行了分析评论”2。1983年漓江出版社出版了雨果创作评论集,这是1981年雨果学术研讨会的论文集,收录20位学者的研究成果,这可能是国内研究雨果最集中的展示了,但由于受当时主流意识形态的影响,讨论还集中在雨果的人道主义思想上善必然战胜恶一试论雨果的小说中的人道主义悲惨世界中的人道主义或许应该是其中较为重要的篇章3,从那时到现在,除十数篇以雨果为主题的硕士论文外,鲜见有深度的雨果研究成果特别是悲惨世界的研究问世,先后翻译安德烈莫洛亚著
4、雨果传和让-贝特朗巴雷尔著雨果传的程曾厚也主要是致力于对雨果作品的翻译。重读作为经典的悲惨世界,我们显明感到小说是人道主义的也是社会主义的,是浪漫主义的也是现实主义甚至现代主义的,是散文(小说)的也是诗的,是社会小说也是哲理小说、宗教小说和侦探悬疑小说,是有完整统一结构的小说也是充满着断裂的小说,但断裂并不是缺陷,断裂之处正是理解小说的关键。可以从巴黎圣母院开始我们的讨论,这一为雨果带来巨大声誉的早期小说共11卷,其中的第三卷与第五卷极为特殊,第三卷描写作为凝固历史的巴黎圣母的建筑并用极为繁复的语言写整个巴黎,第五卷是副主教克洛德浮洛罗的长篇议论,表达历史必将前行,印刷将取代石头,“书籍将杀死
5、建筑”4的思想,这两卷在整部小说里显得如此突兀,完全游离于小说情节之外,中断故事的叙述插入长达35页的议论,一般读者会感觉不可思议,甚至连本书的译者施康强也建议“性急的读者完全可以跳开这两章不读,对抽象思考缺乏兴趣的读者也可以略过不读”5。其实,这样的插入在悲惨世界里更突出,所占全书的比例更大,以译林出版社2001版潘丽珍译本为例,全书共五部四十八卷一百二十万字,其中游离于主干情节之外的长篇插入有六处:第二部第一卷,用61页的长度叙述滑铁卢战役;第二部第六、七卷,用47页的长度叙述马丁维尔加修会、修道院的建筑及种种清规戒律:第四部第一卷,用36页的长度讲述波旁王朝以来的历史,包括对波旁王朝、路
6、易菲利普、政党、政体、革命及社会主义的评说;第七卷,用23页长度叙事俚语的来源、构成、特征及其社会价值;第四部第十卷,用25页长度议论暴乱、起义、共和思想和革命精神;第五部第三卷,用超过一半共21页的长度叙述弯弯曲曲的迷宫似的散发着恶臭之气的巴黎下水道。这六部分长篇插入占了全书近14%的篇幅,此外,雨果只要觉得有必要,他就会随时停下故事的讲述插入或议论、或抒情、或故事外的故事,如第一部第二卷插入让瓦让(旧译冉阿让)以贫困和饥饿名义对社会的审判;第三卷开始用令人近乎厌烦的罗列叙述一八一七年的历史事件;第七卷插入长篇的让瓦让的脑海中的思想风暴;第二部第四卷通过叙说“革命的逻辑”和“革命的哲学”66
7、88暗示潜藏在民众中的革命情绪;第三部第七卷开头以“坑道与坑道工”为喻插入人类社会底部潜藏的善与恶的斗争;第四部第四卷石头下面有颗心”插入马吕尤斯写给珂赛特的情书,实际上那是一组爱情诗;第五部第一卷在紧张激烈的街垒战间歇也不忘暂时停下叙事节奏来谈论人民生存的权利和法兰民族的前途。这些插入也往往是长达数页,超过万字,更不要说故事之中的随机性的议论与评说了。这些长篇的插入多数游离于主要情节之外,如果从小说的有机整一性上考虑,删去这些内容对小说的整体结构几乎不会产生什么影响,但雨果不但拒绝报纸连载小说的请求以防把悲惨世界弄的“支离破碎”,而且拒绝了出版商拉克鲁瓦“删去一些讲哲理的段落”7的请求,这就
8、造成了小说的“杂”,“小说的人物杂”,“小说的地点杂”,“小说的手法杂。各种体裁,各种风格,罗列杂陈。社会小说,风俗小说,历史小说,侦探小说,哲理思考,离奇情节,节处生枝,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应有尽有也正是小说之杂,引起人们对悲惨世界不同评价,程曾厚列举了与雨果同时代的及后代近二十位人物对悲惨世界的评价8206-217,这些评价总的来说可以分成相对乃至相反的两种不同意见,其中朗松的观点很具有代表性,他说:“这部小说是个大千世界,大杂燃,里面充塞着借题发挥、节处生枝和沉思冥想。最伟大的美与最乏味的噜苏话在书中相映成趣。他把各种各样的笔调、主题和体裁混杂在一起。”9由此看来,大量评论性、哲理性、抒
9、情性的插入造成小说叙事的断裂,这是阅读悲惨世界的关键,也是如何来理解评价这一小说的重要切入点,事实上,这些看似游离主体情节之外的插入从形式上正好构成了小说结构的中心,它们不但没有造成小说结构的破碎,反而使小说具有更高意义上的严整性与统一性,从类型学上说小说插入使悲惨世界由“写贫困”的社会小说提升为哲理小说、宗教小说、政论小说,从影响上说小说显示出与现代主义小说某些特征的一致性,这些也正是惯常的悲惨世界阅读忽略的地方和小说研究忽视的地方。雅克布逊通过对失语症患者语言变异的研究发现了人类言语行为的两种基本组合规律:人类言语行为中有两种基本关系,一种是相似性关系,一种是毗连性关系,相似性强调具有相同
10、语法功能要素的聚合,可以实现同类要素的替换或并列,毗连性强调语词在时间上的连贯,可以保证有逻辑的表述事件和过程,从语言构成方式上看相似性构成语言的“隐喻过程”,毗连性构成语言的“换喻过程”,“在抒情诗歌当中,占据优势地位的是隐喻结构;而在英雄史诗里则以换喻手法为主”。“人们已经多次指出过隐喻手法在浪漫主义和象征主义流派当中所占的优势地位,然而却尚未充分认识到:正是换喻手法支配了并且实际上决定着所谓现实主义的文学潮流。”10由此可见,相似性原则和毗连性原则在不同的文体中分别占据优势,诗歌是音韵化的,遵循相似性原则,主要是隐喻性的,具有空间性特征,重在抒发情感和表达哲理;小说是散文化的,遵循毗连性
11、原则,主要是换喻性的,具有时间性特征,重在讲述语义连货逻辑性强的故事。显然,悲惨世界是散文化的小说,毗连性原则成了小说结构的主要原则,雨果是善于讲故事的,并且能把四个故事讲得如此错综复杂完整一体,如此完美无缺跌宕起伏,如此生动有趣引人入胜,其中充满了新异、机缘、巧合、伏笔、照应、悬疑。一个苦役犯爬上令上眩晕的桅杆上救人可以抓住机会奇迹般的逃走;一个曾是修剪树枝工人的苦役犯可以在释放后凭自己的聪明搞发明创造并开办工厂造福地方,最后还当上这个工业小城的市长;冰天雪地里侮辱芳蒂娜(旧译芳汀),给她内衣里塞一把雪的“绅士”原来就是在巴黎玩弄她乂抛弃她的花花公子;让瓦让被雅韦尔(旧译沙威)追得走投无路逃
12、到一个与世隔绝的修道院竟然巧遇到自己曾救过其命的福施勒旺;马里尤斯为惩治歹人向警察局告密却不巧使自己情人的父亲被雅韦尔发现;小加弗洛什在大街上拾得两个无家可归的儿童竟然是自己从未谋过面的弟弟;一张吸瞿纸一面小镜子成了让阿让窥得珂赛特爱情秘密的物证;让阿让背着马吕尤斯穿行在漆黑一团的下水道里,竟然能巧遇无赖泰纳迪埃;泰纳迪埃的敲诈、要挟、勒索马吕尤斯时让他意外的发现原来这个小偷、强盗、恶棍和诈骗犯是父亲在滑铁卢战场上的救命恩人;泰纳迪埃的敲诈不成却让马吕尤斯找到自己的救命恩人,最后还让他与让瓦让尽释前嫌。如此多的机缘与巧合方面让我们不得不佩服雨果讲故事的高超技巧,技巧的过度利用时让人感到雨果所讲
13、故事的真实性,这或许是后世有人诟病悲惨世界的原因之一。但雨果并没有一味地只讲故事,他在讲故事的同是在不断的切断故事的时间之线和逻辑之网,如果说太多的机缘巧合让故事失真以致后世给以负面评价的话,小说中的大量非故事性插入更是引起人们争论不休,但雨果却认为这些内容是必要的,必要为何,雨果没有说明,读者们却可以找到这些插入语与故事隐秘的联系。相似性原则并不必然只在诗歌中才具有,毗连性原则也并不仅在小说中来运用,散文化的叙事需要诗性化的情感与哲理来突出主题,雅克布逊也认为隐喻和换喻是语言行为的两极,他更强调语言中的经常现象是处在聚合轴上的隐喻不断向处于组合轴上的换喻投射。如果我们接受雅克布逊隐喻手法主要
14、在浪漫主义中运用,如果我们接受浪漫主义、现实主义的通行划分,那么确定无疑的是浪漫主义就是诗歌的、是抒情的。雨果显然是浪漫主义的,在中国雨果是以一个小说家的面目被人们所熟悉的,最少在一般读者那里雨果首先是个写小说的,他的全部小说都已经翻译成中文,我们早已识得了雨果小说的全貌,有的还有多个不同的版本,但在法国人那里,雨果首先是个诗人,他一生留下二十部诗集,总量达十二万行,光是从数量上看诗歌创作也远远超过他的小说创作,只是直到现在我们还不能读到雨果诗歌的全部,不能识得他诗歌的“真颜工但雨果的诗人气质必然会影响到他的小说创作,或者说雨果是在以诗的、抒情的、哲学的方法写小说,是把诗的“隐喻轴”投向到小说
15、的“换喻轴”上,于是就有了悲惨世界叙事的两条轴线:“平面的故事发展轴线,和垂直的哲理思索轴线。19世纪的小说的特点,是平面展开情节,由故事和情节本身揭示作者的意图。悲惨世界不仅有平面的轴线,这是叙述具体的故事进程,更有一条垂直升起的轴线,这是标示人类良心、高扬道德至上的轴线。作者不时停下故事的脚步,为人和事做出分析和评判,超越人和事的物质层面,把人和事提高到应有的精神层面。”8192感性的雨果也是思辨的雨果,小说家的雨果也诗人的雨果,文学家的雨果也是哲学家的雨果,雨果没有留下系统的哲学著作,但是我们可以把悲惨世界当作他的哲学著作来读,雨果的笔是一把划开社会毒瘤和痈疽的锋利的解剖刀,从中我们可以
16、看出来雨果对社会、历史、政治、宗教、法律、道德的评判,对贫困、饥饿、羸弱、犯罪、权力、革命、暴力、正义、灵魂、永恒等人类生存问题的剖析。雨果的悲惨世界也是一种巴赫金所说的对话,是诗与小说的对话,历史与现实的对话,建筑与文学的对话,哲学与艺术的对话,巴黎与雨果本人的对话,革命的正义和宗教的神圣的对话。例如,让瓦让住在米里埃主教家里,半夜醒来有一番自我刨析,他问:“首先,他很勤劳,却没有工作,他很勤快,却没有面包,这难道还不严重?其次,自己虽然做错了事,且供认不讳,但惩罚是不是太残忍,太过分了?法律判刑的过分,比起罪犯的过分来,是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天平的秤盘上,刑罚这一端的祛码是不是太重了?”696-97这是贫困饥饿与社会、与法律的对话,这是在探究“悲惨世界”之所以悲惨的原因,只有这样的悲怆的反问才能具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