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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t:公元249年,钟家两兄弟,各有各的烦心事。这一年,退居二线十年之久的老干部司马懿,趁掌权的大将军曹爽随魏帝出城谒陵的机会,突然发动政变。当初因为得罪曹爽而被打发到魏郡做太守的钟毓,盼到了重返洛阳的曙光。但就在这一年,钟毓的母亲去世了。这一年,钟会随魏帝和曹爽拜谒高平陵,身后的洛阳城门一关,他就被命运抛在了错误的队伍里。虽然此时钟会只有25岁,只是一个小小的中书郎,大概不过是因为公职随例出城,这场大动荡与他并无干系一但对这位有野心的年轻人来说,这份运气,可是远没有哥哥好了。更糟心的是,这一年,因为哥哥钟毓为母服丧,钟家的那点破事,又一次成了朝堂上的热点新闻。在世说新语中,钟氏兄弟常是一起出镜
2、的。比如,他们小的时候趁着父亲钟繇打盹儿,跑去偷尝药酒。钟繇其实早醒了,偷眼观察两个小贼,只见钟毓饮酒前先行了个礼,钟会就只顾喝。钟繇起来问钟毓为什么要施礼,钟毓说,饮酒是礼仪的一个环节,不敢不拜。又问钟会为什么不行礼,钟会表示,偷酒本来就是违礼的,那还拜什么啊。又比如,魏文帝曹丕听闻钟家两个小孩很好玩,叫钟繇带来瞧瞧,结果钟毓见到皇帝,紧张得大汗淋漓,钟会却跟没事人一样。文帝问钟毓脸上为什么有汗,钟毓回答:“战战惶惶,汗出如浆。”又问钟会怎么不出汗,钟会回答:“战战兢兢,汗不敢出。”这些故事,都当不得真。钟毓、钟会两兄弟年纪差了十几岁,钟毓不太可能再跟着小弟弟玩闹。况且偷酒的故事,本来发生在
3、孔融的儿子身上;见皇帝出不出汗的故事,又与其他人的故事有些雷同。不过兄弟档的确是世说新语所偏爱的,因为兄弟一起出镜,多是要展示出性格比对,特别能满足当时观众对人伦品鉴的殊好。钟家兄弟的这两个故事也一样,总是大的笃厚些、小的机灵些。二钟的父亲钟繇,是一个解风情而不善于治家的人一这种人,一定是八卦新闻的制造者。钟繇六十多岁的时候,他的好朋友荀攸死了,钟繇为朋友张罗后事,办得最出名的一桩,是给荀攸的爱妾阿瞥找了个好人家嫁了。钟繇知道怜惜朋友的妾,要她寻个好人家,那对自己的妾就更不用说了,为了钟会的母亲一一个叫张昌蒲的爱妾,他竟然要和老婆孙氏离婚。据钟会说,他的出生经历了很大的风险,因为孙氏嫉妒怀孕的
4、张氏,给她下了毒药,当然这药好像全无实际效用,妻妾之争以张氏顺产、孙氏被休告终。事情吵得沸沸扬扬,不仅钟繇的好友写信劝他和孙氏和好,甚至卞太后都通过魏文帝出面要钟、孙复婚,无奈钟繇是铁了心,又是自杀,又是自残,搞得文帝也不好多管了。于是,这件事轰动了一阵子,也就不了了之了。所以,钟家兄弟不尽如世说展现的那般同出同进,亦友亦亲。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不仅有年龄差异,还有嫡庶之别。现在,魏郡太守钟毓要为他刚去世的母亲、已与父亲离异二十多年的孙氏服丧,这不是一个儿子为母亲服丧,而是钟繇的法定继承人、新一代定陵侯、钟家的家长为早已不是钟家成员的女性服丧。这种行为,合不合礼呢?朝堂上议论纷纷,这件事是如此有
5、名,以至于到了刘宋时代,还有人研究;到了唐代,还被作为经典案例收进通典里。这争论可能让钟毓很烦,但更烦的恐怕是钟会无论争论的结果是什么,他都烦。不用说,从他出生就没断过的闲言碎语,又肆虐而来了。钟会的母亲始终是妾。即使赶走了孙氏,钟繇也还是另娶了贾氏为妻。妻是家庭成员,妾更像是家庭财产,妻的身后有与夫家相对等的妻族为支撑,妾却什么都没有,妾之于妻,即仆之于主。魏晋以来,妾的儿子,常被称为“无舅氏”不是真没有舅舅,而是没有被夫家认可的大舅子。这情境,一直到探春喊出“谁是我舅舅?我舅舅年下才升了九省检点,那里又跑出一个虏舅来?”都没大改变。借母亲去世的时机,钟毓通过逾礼服丧表达他们母子的委屈。八年
6、后,张氏也去世To这一次,轮到钟会发作了。这一次,钟会为我们留下了一篇传记,专写他的母亲。在这篇传记中,钟会写了孙氏如何迫害他的母亲,写了他母亲多么隐忍避让、以大局为重,写了他母亲本也是家世好的,知书达理的,还罗列了自己幼年时随母亲读过的书。更重要的是,他称孙氏为“贵妾”“摄嫡”。摄者,代理也。也就是说,钟会根本不承认孙氏正妻的地位。相反,生母张氏被升格为“命妇”,据说是有“议者”认为:“公侯有夫人,有世妇,有妻有妄,所谓外命妇也。依春秋成风定姒之义,宜崇典礼,不得总称妄名。于是称成侯命妇。”一其实命妇从来是具备一定品级的大臣之嫡妻才能享有的称号,议者们的古制,不知从何而来,乂将置贾氏于何地。
7、钟会的这个传,不仅是为了母亲而作,更是为了自己而作。子以母贵,这是为自己的一方面,但不算完;子还要借母之口,剖白一下自己的心迹。钟会说,曹爽专政期间日日纵酒,钟毓赴宴归来,“夫人口:乐则乐矣,然难久也。居上不骄,制节谨度,然后乃无危溢之患。今奢僭若此,非长守富贵之道。”最早看出曹爽不是好人的,不是哥哥,是母亲。哥哥倒是那个陪着曹爽喝酒的人。钟会还说,他随魏帝谒陵之始,司马懿起兵,众人皆惧,唯有他母亲镇定自若。有人惊问缘故,他母亲答:“大将军奢僭无度,吾常疑其不安。太傅义不危国,必为大将军举耳。吾儿在帝侧何忧?闻且出兵无他重器,其势必不久战。”这番话完美地将钟会与曹爽切割开了。钟会又说,自己进入
8、司马氏核心机要层十几年了,母亲曾说,春秋时范献子的小儿子善设诡计,范母觉得这孩子奸诈,以后肯定出事;钟会虽然也好谋略,他可出不了事,因为这孩子“居心正”,一定能辅佐圣明,不愧为钟繇后人。同样是遭遇母亲亡故,钟毓服了个有争议的丧,钟会写了个不常见的传。这两件事放在一起看,还是哥哥笃厚,弟弟机灵啊。又过了六年,钟毓死了。据说钟毓生前提醒过司马昭,自己的弟弟才华过人,但是“挟术难保,不可专任”,就是说,有谋反的兆头。这是一句足以让钟会灭门的话。钟会也果然谋反了,果然灭门了,但司马昭保全了钟毓的子嗣。做文学的人,大概多不喜欢钟会。他一会儿算计阮籍,一会儿欺侮夏侯玄,一会儿构陷嵇康,好像总是个兴风作浪的角色。然而,那些后来选择“谋反”的人,如果恰巧是庶子、私生子,他们的出身是不是常会被时人议论,或者被史臣关注?又或者,这种出身,是否真会加剧一个人的上进心,扭曲一个人的上进心?比如桓温的儿子桓玄、范弘之的嗣子范晔。命运当然不全然取决于出身,境遇良好而平生顺遂的庶子也有很多,况且社会对他们的态度,也因时、地、家风有别。大概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庶子难免要比嫡子付出更多的努力,即便在家庭内部,无论是采取钟会或者贾环的方式,为生母撑腰;还是采取褚渊或者探春的方式,向嫡母靠拢,都是一样艰辛的历程。这样习惯性努力的孩子,一旦进入竞争更激烈于家庭的社会,可能真会不自觉地用力过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