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痛:《边城》与《黑骏马》的互读.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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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生命之痛:边城与黑骏马的互读沈从文的边城和张承志的黑骏马有着相似的创作情怀。两篇小说直抵生命本质的痛楚:人与人之间充斥者隔膜、误会:人在命运笼罩下无可逃遁:而成长本身展示了生命的悖论。生命之痛边城黑骏马孤独宿命成长沈从文的创作和张承志的早期创作,在风格上可以说是迥异的,一个恬淡哀矜,一个热烈悲怆;一个在行文中几乎零度感情介入,一个却是激越的倾述。然而这样风格各异的作家,却殊途同归,都在根柢上触摸到了生命本质的疼痛。他们的代表作边城和黑骏马就流露着这种边地情怀。两人都是少数民族作家,他们生命中最有要的日子都是远离中原文化背景度过的,这样相似的身份和经历,使他们拥有了相通的情怀和姿态。但湘西之于沈

2、从文,蒙古草原之于张承志,并不简单是一种地理概念,更像是一种精神状态,像一个心理梦境。他们都是在用文字寻找并且构筑他们的精神归宿。但是作家们孜孜追求的却是令他们自己也无法释怀的结果:沿着自己的精神之旅上溯,他们几乎是命定地触及到了生命本身的伤痛,他们的探寻也就不可避免地成为了伤痛之旅。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注定要孤独地、深切地体验和诉说生命的痛感和宿命的不可违逆,这一点,在边城和黑骏马里表现出惊人的相似。而本文就是试图从边城和黑验马入手,以文本互读的方式来探寻两位作家对于生命的思考。不管是边城还是黑骏马,者人事哀乐的展开,生命之痛如影随形,从未有一刻离开过。打开这两篇小说,触目的,都是些孤独的人们

3、,都是些人性、人情无法扭转、无法控制的情境,这样的孤独,这种命定,这些成长中的无奈,都是生命的必然。我们且看,沈从文和张承志将要怎样表现这样的伤痛。一、孤独:爱与隔膜从边城到黑骏马,凸显着一个边地文学中引人注目的书写模式,那就是愚钝与敏感、强悍与诗性共存的人物生命状态。边地作家的书写在不断建构民族话语,但文本中暗藏的波澜,正是主人公们的“失语存在。几乎所有的主人公都没法准确表述。失却表述直接造成了故事中人的孤独,人与人之间深爱着,却隔膜甚深,甚至误会重重。无法言说和表达自身,以一种被无限延宕的生命希冀的形式,成为边城和黑骏马的内在的叙事驱动力。边地世界的隐痛于此昭明。边城由二老翠翠大老爷爷这四

4、人构成了主要的关系结构,而在黑骏马里则演变为白音宝力格索米娅奶奶。人与人之间的隔膜表现在:翠翠与二老初次相见,二老让翠翠到点了灯的楼上去等爷爷,翠翠就误会了二老的好意;爷爷不知道翠翠爱的是二老而鼓励大老的表白;二老把爷爷对翠翠婚事的热心当成“做作”:翠翠更是到了爷爷死后才知道爷爷的奔走和无奈:二老深爱若翠翠,却因为种种误会而负气远行。所有人都在努力,但所有的努力都被无法打破的隔膜消解。在本该沟通的地方,作者有意无意地让主人公缄默不语,而且又时时提醒着这种缄默:“两人皆记起顺顺家二老的船正在青浪滩过节,但谁也不明白另外个人的记忆所止处。祖孙二人便沉默着一直走到家中。在可以沟通的地方,作者绝不让他

5、的主人公开口说话,而是让这误会持续下去。他始终不肯将祖父和翠翠在这点上的误会打破。祖父、翠翠、大老与二老统统被作者抛掷到了个无效沟通的漩涡,谁都没有句能够打破隔阂的话,于是这隔阂持续下去,直到最终的悲剧发生。但克制平静的叙事中作者又不断提醒读者,他对于人的孤独存在的惊诧和悯恤。文本内置的错落几乎成为沈从文所有创作的共性,舒缓悠然的笔触与天地不仁的内质之间的张力所牵扯出来的,是令人心惊的裂隙:他要为爱作证,却直抵人的孤独甚至荒逐的存在。而在黑骏马中,人与人之间的陌生感也在处处提醒读者人在本质上的不可相通。白音宝力格与索米娅青梅竹马,亲密无间,虽然都是奶奶一人养大,但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不同的。当世界

6、被邪恶力量打破的时候,生命在荒莽世界中的孤独存在境遇也由此被揭开:索米娅“小心地、迟疑地盯着我,那眼光不仅使我感到陌生,而且似乎含着敌意的警惕而奶奶也“神色冷峻地注视着我。她那样隔膜地看着我,使我感到很不是滋味。一种真正可怕的念头破天荒地出现了: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原来并不是这老人的亲生骨肉工张承志在表现这种隔膜时同样切断了沟通的可能。他的处理与边城有着惊人的相像:二老在哥哥面前那么坦率地承认自己的感情,却不肯在翠翠面前有一点热情的表示,所以才造成了翠翠在爱情面前退缩不安。黑骏马里冲突出现时,所有人都缄默不语,目光交错中,人与人被彻底孤立为无援的存在。他们都在自己的世界里愤怒、悲痛,哪怕是深爱着彼

7、此,他们之间依旧存在着巨大的裂痕。索米娅和奶奶一样,与草原本身的侦地和传统一脉相承,在宽容、隐忍中含有宿命的哀艳。而“我”从一开始就是与这传统相剥离的,是草原气质之外的人。“我从根子上讲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牧人,我发现了自己和这里的差异。我不能容忍奶奶习惯了的那草原的习性和它的自然法律。”这里,张承志似乎为人的孤独存在找到了文化和伦理法则的理性解新,但黑骏马中萦绕的古歌,却又完全成为边地人对于宿命的谛听。不管是边城还是黑骏马,人与人之间都有着距离,彼此相爱,却无法沟通。其实沟通是完全可能的,但是作者不这样处理,原因在于,他们都相信,事情必须如此,只能如此,他们从一开始就站在了命运的底线上,不留后

8、路。这其实也是与他们熟悉的少数民族生活、信仰习惯有关的,那就是人对宿命的服从和敬畏。二、宿命:悲剧轮回与不可救赎边城和黑骏马的天命观首先表现在悲剧的代代传承和不可违逆:翠翠继承了母亲的命运,成了爱情的牺牲品;索米娅继承了奶奶的命运,不得不远嫁他乡。作者从开始就点明故事的结局:边城最开始就先交代了翠翠的身世,让翠翠的生命与爱情悲剧直接发生了联系,死亡和被弃成为她的生命底色。作者在行文中不断提到祖父对于母女二人共通命运的不祥预感。不时出现在文本中的母亲好像是巨大的宿命的影子,时时纠缠着翠翠,这就像姑黑验马里时时萦绕的钢嘎哈拉的古歌。在白音宝力格和索米娅第次听奶奶唱这首歌的时候,就为以后的故事埋下了

9、伏笔:“等你真的走遍了锡林郭勒和全部草原以后,你会像奶奶唱的那样,骑着你的钢嘎哈拉回到这里,来看看我吗?”天真的询问中暗藏的宿命的阴影正在古歌里明明白白地唱着:“那熟识的绰约身影哟,却不是她。”索米娅从头到尾都是守着她的“等待被寻找”的命运,白音宝力格也逃不开古歌里预示的结局:他并没有找到他想要找到的索米娅。黑骏马以古歌贯穿全文,同时也用文本来诠释古歌;边城以翠翠母亲的故事贯穿全文,同时也是用翠军来讲述十五年前的故事。相互印证的故事中透蠹出属于作者自己的悲悯的眼神。于此,读者真正触摸到生命本身的疼痛。沈从文和张承志的书写已然将生命本身作为悲剧的载体。其相通的表现就是祖父和奶奶的生命寓言式存在。

10、两位老人对于天意的顺从和对于自身悲剧(儿女死亡)的承纳,其静默、仁爱中掩藏的生命的痛楚以及人对于生命的庄严坚守,已然成为坚韧的边地世界的人格化存在。两位少数民族作家以这样的生命仪范昭示边地世界的神性。作者隐藏了两位老人面对儿女死亡的悲恸,却凸显出他们默默关注甚至焦急着孙女的未来,然而他们再次承受打击,并且死不瞑目。生命的终结不是圆满,而恰恰是经由死亡这一节点再次将疼痛留给下代:白音宝力格与索米娅多年后的相遇,索米娅以“奶奶死了”打开了无声的质问,事实上,这一质问不是对白音宝力格,而更像是对宿命,对于人的存在的永恒缺憾。这一质问总让我想到边城,如果二老和翠翠再次相见,沉默之后,翠翠唯的质问也会是

11、:“爷爷死了。”沈从文的“和谐”生命理想在文本中示人以永恒的未完足性。“湘西世界”也徒然成为乌托邦世界的纸上建构。边城和黑骏马触摸到了人的存在的荒凉底子,却也试图将主人公们从宿命中打捞上来。两位作家不约而同地选取了种交通工具:渡船和马。渡船是渡人的隐喻,马是与神性相连,是拯救的力量。然而无法避免的,他们最终都面临着一个令人难堪的结果:救赎无法实现。边城里,渡船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意象,有论者曾指出:“边城中的渡船不仅具有器具功能,而且应具有普度众生的象征寓意,把人从此岸渡到时岸,即把人送到幸福的地方。但渡船人的悲剧是,他每天都在引渡别人却不能引渡自己老船夫不能实现自我引渡,把他和翠翠引渡到幸福之处

12、所。”祖父拼命地要阻止女儿的悲剧在翠翠身上重演,他身上有着源于对宿命阴影的体察而来的惶恐,以及对于世事人情的洞察而来的难堪,如影随形的焦虑成为无法摆脱的负重,最终把他压垮了,他没有能够拯救自己和翠翠。在游牧民族的文化中,骏马是草原上的神灵。黑骏马中,马从一开始就与神性有关,而不仅仅是作为草原上的交通工具。“我”重回草原见到黑骏马后的第一个念头是:“白音乌拉,索米娅远嫁的地方!钢嘎哈拉已经决定我们立刻去看她。我不能再做迟到的悔恨者。也许,我的沙娜正在生活的潴涡中呼喊我,等着我向她伸出救援的手。”这里用了“救援”一词,且是“钢嘎哈拉已经决定,我见到黑骏马后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要去拯救索米娅。借助黑验

13、马来寻找失落的梦想,黑骏马的暗示意味即是拯救。然而我们知道,“索米娅在这间小屋里度过的日子尽管可能相难,但绝非是无法容忍和水深火热。“我1要救援索米娅,没有实现。另一个层面上,救援的对象不只是索米娅,更是“我”自己。九年前,在索米娅最需要救援的时候“我”离开了,而九年后的回归,是在外面世界中失意后重新回头的自我救赎。结果是索米娅不需要救援,所以,“我”的自我救赎也是失败了的。不管是边城还是黑骏马,都将宿命的因子深深埋进文中,命运轮回的无奈,生命充满痛楚,而人又挣扎不休,却依旧无法拯救自己Il然而这宿命又并不是作者要说的全部,还有更加深远的对于人生的思考。其中之一就是成长。三、成长:丢失与承担边

14、城和黑骏马都有很重的成长小说的痕迹。在这两篇作品中,有构成成长的一系列词语:出走、丢失、等待、回归、蜕变。这些词将一点一点撕开生命的本质,可以说,成长的过程就是展示生命悖论的过程。不管是边城,还是黑骏马,文本中充斥着时间的变换。时间冲刷,时移事往,青春不再,成为驱使“原乡”的动力。时间是生命面临的巨大挑战,而翠翠,索米娅,她们都带着几乎是命定的红颜弹指老”的无奈走在生命轮回之中,等待和消耗,成为边城和黑骏马中的不能开释的余恨。翠翠和索米娅成长的关键词就是等待,并且承受打击。两个美丽而天真的女孩子,一步步见证命运无常,体味生命之痛。对于翠翠来说,大老死了,爷爷死了,二老走了,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

15、承受这一切,并且最终,以等待的姿态来挑战命运的巨大阴影。小说中大老对翠翠的评价是:“翠翠太娇了”,可就是这样个娇弱的女孩子,在一系列的打击之后变得坚强勇敢,她选择以“等待”这样执着而自尊的姿态面对无际无涯的时间的消耗。对于索米娅,白音宝力格走了,奶奶死了,故乡远离了,孩子长大了,依旧是想抓住什么却是抓不住的,在深痛的地方,张承志将索米娅的等待隐藏了,但正因为这隐藏,使得等待在凸现的刹那具有了异常的悲怆力量:小姑娘的嘴唇轻轻地嚅动了一下一“巴帕。她小声叫道。一股酸酸的滋味猛地涌向我的喉头和鼻尖。“巴帕,我看见了门口拴着的黑马。小女孩怯生生地说:“妈妈以前说过,我的巴帕会骑着一匹黑骏马来看我们张承

16、志借着其其格之口来喊这一声令人心酸的“巴帕”,掩在背后的怀念和无尽的等待汹涌而来,我们一下子看到那个期待若骑马少年归来的女孩,她在岁月风霜里承担一切磨砺,坚守被命运辜负了的等待。而白音宝力格的成长也同样是以丢失作为条件:不属于草原,不属于都市,奶奶死了,妹妹远嫁他乡,寻找和救赎双聿失落,孤身一人,像远古的骑士走向自己的末日。边城以出走为结局,黑骚马以回归为开端,我们隐隐看到,这好像是对边城的补充和延续。回来寻找的白音宝力格其实同样是多年后回归的二老。白音宝力格寻找的最后,是失落,也是升华,是古歌里已经预示的结果。我们可以想象,归来后二老看到的翠翠,在经历了命运冲刷之后,还会是当年的翠翠吗?她更多会像沈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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