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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崇礼与游乐:汉代畋猎赋的双重导向RitesandEntertainment:TheDualOrientationsofTianLieFuinHanDynasty作者:易竹溪作者简介:易竹溪,男,中山大学中文系博士生。广东广州510275原文出处:中州学刊(郑州)2019年第201912期第152T57页内容提要:蒐礼在其仪式化的外表下保留了讲武的功用,但帝王借蒐礼行游乐之实,就是游猎,汉代最为频繁,这是汉大赋游猎题材兴盛的现实基础。汉大赋铺陈畋猎,可以视为诗.小雅车攻主题的异代传承,而赋体“凭虚”铺陈的体制特点和扬采摘藻的颂扬倾向导致畋猎题材的极度敷写。但帝王游猎及其大赋铺写引起经学视角的批评
2、,经学崇礼的要求导致汉大赋畋猎铺写的反思和转向,不仅表现为游猎铺陈“曲终奏雅”的结构紧张,而且导致汉大赋畋猎铺写的消减,有悖大赋铺陈的体制要旨,并形成递进反思和超越的结构模式。期刊名称:中国古代、近代文学研究复印期号:2020年06期关键词:汉代畋猎赋/崇礼/游乐/赋体/经学中图分类号:120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IoO3-0751(2019)12-015206南朝萧统文选收梁以前赋,有畋猎一类,汉代选司马相如子虚赋上林赋、扬雄长杨赋羽猎赋。汉大赋未归入畋猎者,如枚乘七发、班固两都赋、张衡二京赋实际上都涉及畋猎的内容。马融广成颂上林颂虽以颂名,但实为赋体,文选未收,今存广成颂专写畋猎。游猎
3、是汉大赋的主要题材之一,两汉以降,鸿裁间出,凡都邑、宫殿、游猎之大,草木肖翘之细,糜不敷陈博丽,牢笼漱涤,蔚乎巨观。一、蒐礼形式与游乐之实文选畋猎上解题云:郑玄礼记注日:田者,所以供祭祀庖厨之用。王制日:天子诸侯无事,则岁三田。马融日:取兽日畋。“三田即天子诸侯一年举行三次礼仪性的狩猎,具体指春蒐、秋赤、冬狩,或统称为蒐狩蒐。文选解题,一般是阐明该类赋的选取标准。这段文字选择礼学文献以为解说,目的是将此类作品纳入礼仪文学的框架之内。在萧统看来,文选五篇畋猎赋都是关于蒐狩题材的作品。这影响到后人的看法,如清代陈元龙历代赋汇收畋猎赋10篇,都归于蒐狩一类。人类在原始时代,劳动生产以狩猎为主,这是部
4、族食物的主要获取方式。当然原始的狩猎是在森林里,畋猎是人类进入农耕文明社会的行为,但多半已失去生产劳动的功用,而演变为一种仪式化和娱乐化的操作。前者在周代进入礼制的范囿,后者则变成君主游乐的方式,只是仍然要借重礼制的口实。人君的狩猎之于礼制,就是蒐狩,在其仪式化的外表下亦保留了武备的功用,对于兽类杀伐的狩猎活动正好可以用作与敌国交战的训练,借以保持战斗的警惕、克敌的精神和必要的武力,这可视为原始狩猎活动的功能转化。左传隐公五年:故春蒐、夏苗、秋弥、冬狩,皆于农隙以讲事也。讲事”就是讲武,按照天时四序具有一定的成例。毂梁传昭公八年:秋,蒐于红。正也。因蒐狩以习用武事,礼之大者。这是蒐狩作为军礼的
5、确切证明,因此蒐字就附带了检阅军事演习的意义。左传襄公二十四年:“齐社,蒐军实,使客观之。杜预注:祭社,因阅数军器,以示遁启疆。又国语晋语四乃大蒐于被庐,作三军,蒐也是阅军。游猎、游畋则指向娱乐性质的畋猎活动,在儒家经典的叙述中,它们往往与人君的淫逸、政治的衰败相关联。如尚书夏书五子之歌叙太康之败:太康尸位以逸豫,灭厥德,黎民咸贰,乃盘游无度。畋于有洛之表,十旬弗反。有穷后羿,因民弗忍,距于河。厥弟五人,御其母以从,彳奚于洛之泅。五子咸怨,述大禹之戒以作歌。太康耽于游畋,不体国事,终为后羿所灭。但后羿夺政后,仍然过度游畋,不修民事,而淫于原兽。商王也好游猎,因此,尚书酒诰谓故天降丧于殷,罔爱于
6、殷,惟逸(11)。尚书伊训指责商王太甲时惟逸说:敢有恒舞于宫,酣歌于室,时谓巫风;敢有殉于货色,恒于游畋,时谓淫风;敢有侮圣言,逆忠直,远耆德,比顽童,时谓乱风。(12)惟逸指游乐,游畋是惟逸”的表现之一,被斥为“淫风,虽为训诫,但也必定有所针对。刘兴林指出,商人畋猎并非军事训练和治兵手段,仅以游逸为目的(13),这显然是受经典叙事的影响。狩猎在周代被纳入礼制的范囿,这就是蒐礼。在周代制度基础上加以理想化设计的周礼夏官大司马记载了蒐礼的过程,其中重在对战阵之法演习的叙述,至于畋猎的过程则一带而过。诗小雅车攻写天子的蒐礼,关注的重心却在狩猎的场面,徒御不惊,大庖不盈诸语还隐隐透出旁观者的喜悦心情
7、。这本是诗、礼着墨的不同,但也由此引出解读的差异。毛序谓此诗写宣王复古(14),孔颖达毛诗正义则读出“人君游田,或意在适乐(15)的意思。对于统治者的畋猎游乐,历来不乏激烈的批评。如果说前面尚书所举,是周人对于历史的反思,那么周人的泛泛之言,恐怕就是对于当下的批判。老子第十二章说: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16)据此可知,对于游猎之乐的耽好,恐怕是贯通整个周代贵族社会的普遍现象。汉代游畋活动最为频繁,文帝、景帝、武帝等帝王皆好游猎。文帝时任博士的贾谊在论治安策(又题陈政事疏)中谏日:”今不猎猛敌而猎田彘,不搏反寇而搏畜菟,玩细娱而不图大患,非所以
8、为安也。(17)由此可以推知文帝之好游猎。景帝好猎,则见于汉书文三王传:二十九年十月,孝王入朝。景帝使使持乘舆驷,迎梁王于关下。既朝,上蹄,因留。以太后故,入则侍帝同辇,出则同车游猎上林中。梁之侍中、郎、谒者著引籍出入天子殿门,与汉宦官亡异。Q8)武帝最好畋猎,汉书东方朔传记载了武帝夜间微行游猎的情况:初,建元三年,微行始出,北至池阳,西至黄山,南猎长杨,东游宜春。微行常用饮酎已。八九月中,与侍中常侍武骑及待诏陇西1匕地良家子能骑射者期诸殿门,故有期门之号自此始。微行以夜漏下十刻乃出,常称平阳侯。旦明,入山下驰射鹿豕狐兔,手格熊黑,驰鹫禾稼稻杭之地。(19)对于武帝之好畋猎,司马相如曾上谏猎书
9、进谏道:今陛下好陵阻险,射猛兽,卒然遇逸材之兽,骇不存之地,犯属车之清尘,舆不及还辕,人不暇施巧,虽有乌获、逢蒙之技不能用,枯木朽株尽为难矣。(20)汉代帝王未必都好“自击”野兽,较多的是临台观猎。班固汉书枚乘传记甘泉赋缘起,谓从行至甘泉游观三辅离宫馆,临山泽,弋猎射驭狗马蹴鞠刻镂,上有所感,辄使赋之(21)。汉书外戚传谓“上幸虎圈斗兽,后宫皆坐(22)。赋家为了在畋猎赋中达到观猎的效果,利用摹状手法,让汉代帝王观赋如同观猎,精神亢奋。汉赋的摹状,古称“事形之法。事形之法需以实物为必要前提,注重刻画名物,达到形似的效果。古人常以画喻赋,因为画更能形象而直观地表现现实事物,而赋因其摹状所达形似的
10、效果,令接受者如同观画一般,达到精神的愉悦。汉代言语侍从之臣作赋,朝夕论思、日月献纳”,尽管意存风谏,但实际上却是悚动人主。史记司马相如列传记载,”上读子虚赋而善之乃召问相如(23),相如认为子虚赋述诸侯之事,未足观,请为天子游猎赋奏之,天子大说,以为郎,盖所遇甚幸;又奏大人之颂,而天子大悦,飘飘有凌云之气,似游天地之间意(24),虽其卒章归之于节俭,因以风谏(25),但只是曲终奏雅。朱熹楚辞集注谓相如之文能侈而不能约,能谄而不能谅,其上林子虚之作,既以夸丽渔猎又泰甚,然亦终归于谀也”(26),都是由于入主的喜好。帝王的喜好极大地推动了汉大赋的兴盛,游猎是汉大赋的主要内容,帝王的游猎活动则是畋
11、猎赋所取题材的现实基础。二、赋体颂用的凭虚特征从文学的演变来说,汉大赋铺陈畋猎,可以视为诗小雅车攻主题的隔代传承。当然,这一题材兴盛更主要的原因是当世君主的喜好。大赋凭虚铺陈的体制特点和扬采摘藻的颂扬倾向导致畋猎题材的极度敷写。按照易闻晓的研究,汉大赋铺陈具有“凭虚的特征,大赋凭虚,要在铺陈,其本质要义是显示炫耀,其叙述视角则假托虚拟,其主导倾向为夸丽藻饰,其虚夸目的在悚动人主,其才学施为在虚设空间,其铺排充实在名物事类,其祖述取用在殊方异物(27)。这种显示炫耀假托虚拟和夸丽藻饰,都具有颂的倾向,赋家赋写一地一事TJ,本质上都是夸饰、炫耀、颂扬,必将所写对象颂扬至极,并使作者才学极度发挥。赋
12、体必出于颂扬,这就是“赋体颂用(28),表现为“凭虚”铺陈的夸张丽藻。当然,这种铺陈首先在于汉大赋大题巨制的巨大包容性。正如司马相如所言苞括宇宙,总览人物,较诸诗经篇章的体制短小和分章合乐,汉代大赋更能容纳包括畋猎的铺陈。试比较诗小雅车攻和司马相如上林赋的畋猎描写。车攻云:我车既攻,我马既同。四牡庞庞,驾言徂东。田车既好,四牡孑厚。东有甫草,驾言行狩。之子于苗,选徒嚣嚣。建旗设旄,搏兽于敖。驾彼四牡,四牡奕奕。赤芾金舄,会同有绎。决拾既侬,弓矢既调。射夫既同,助我举柴。四黄既驾,两修不猗。不失黑也,舍矢如破。萧萧马鸣,悠悠旅旌,徒御不惊,大庖不盈。之子于征,有闻无声,允矣君子,展也大成。(29
13、)毛序说此诗,指向周宣王对修车马,备器械,复会诸侯于东都,因田猎而选车徒焉(30)的蒐狩古礼的恢复。墨子明鬼篇谓“周宣王合诸侯而田于圃,田车数百乘”(31),可证其事。清代方玉润诗经原始认为“盖此举重在会诸侯,而不重在事田猎,不过籍田猎以会诸侯,修复先王旧典耳(32)。诗用赋的手法敷陈周宣王复会诸侯以重举旧典”之礼,当然出于礼制的规定,其籍田猎以会诸侯”亦当合于蒐狩之礼。但正如孔颖达所谓“人君游田,或意在适乐”(33),复会诸侯当然不会没有仪仗和获猎的荣耀,车攻中意气膺扬的描写实际上也反映了这一点。诗经中不乏涉及畋猎之篇,但车攻之篇场面宏大,敷陈周宣王田猎会同诸侯的整个过程。全诗八章,前四章写
14、修车马,备器械”的仪仗声势,第五、六、七章写畋猎的过程,第八章总结议论,实际上是写军事训练,炫耀武力,匐员各国。由于分章合乐,各章所写及句式、语词重叠,造成回环往复的声韵效果。全篇虽言为赋,但分章合乐的歌咏显得有些颠三倒四,四言两句的句式缺乏后世五、七言诗的精练整饬,显得有些拖沓散缓;有时为了凑合四言的足二足四现象(34)而多用虚字,也显得有些散漫。这些体制特点影响到赋”作为表现手法的运用,分章合乐的颠倒重叠妨碍了全篇一顺到底的敷陈,语词的重复和虚字的无义凑句则占据了不少篇幅。全诗重在会诸侯,而不重在事田猎,因而对于畋猎的描写缺乏事件敷陈的完整性、细致性及其名物的丰富性,充其量只是一种场景的描
15、写,更确切地说是气氛的烘托,并未展开敷陈其事”的细节。司马相如上林赋铺陈的次序和间架结构与车攻一脉相承,只是由于大赋巨制的苞揽凭虚”的夸饰及其散语句式的一顺铺陈,展现出更为详尽的描写和名物的堆砌。我们可通过司马相如上林赋与车攻的对比,认识大赋铺陈的体制特点。同样是先写仪仗,上林赋不以分章合乐颠倒重叠,而是一顺铺于是乎背秋涉冬,天子校猎。乘镂象,六玉虬,拖蜕旌,靡云旗,前皮轩,后道游。孙叔奉辔,卫公参乘,扈从横行,出乎四校之中。鼓严簿,纵猎者,江河为昧,泰山为橹,车骑雷起,殷天动地,先后陆离,离散别追,淫淫裔裔,缘陵流泽,云布雨施。车攻以我车既攻,我马既同写车马阵容,只更给读者带来一种场景和气氛的印象。上林赋中镂象玉虬蜕旌”云旗”的名物铺陈十分充实,光怪陆离,让人目不暇接;孙叔、卫公的善御并不是用典,仅仅出于“凭虚铺陈的需要,这比车攻徒御不惊”的概念化直陈显然更具有夸饰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