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上行走者的吟唱-——论易殿选诗集《死亡之吻》.docx》由会员分享,可在线阅读,更多相关《刀刃上行走者的吟唱-——论易殿选诗集《死亡之吻》.docx(17页珍藏版)》请在优知文库上搜索。
1、刀刃上行走者的吟唱论易殿选诗集死亡之吻SingingontheEdgeoftheKnifeiOnYiDianxuan,sCollectedPoemsKissofDeath作者:关爱和作者简介:关爱和,河南大学文学院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近代文学。原文出处:汉语言文学研究(开封)2018年第20183期第26-33页内容提要:死亡之吻是移居美国的河南诗人易殿选罹患癌症之后创作的诗集,这种生命极限下的艰难写作,本身便是生命的奇迹和对生命的礼赞。诗集所写的,是诗人最个人、最私密的经历感知,既有对爱情的歌唱、对亲情的不舍,更有“浪迹天涯”的“外乡人”永远的失落;而其中最为深刻感人的,是诗人徘徊在生死
2、之间灵与肉的挣扎与痛苦。面对无法摆脱难以战胜的病魔,诗人用诗的语言,将愤怒与悲哀、鄙视与无助、恐惧与厌恶缠绕交织的情绪,以及对生命、生活的渴望与期待,对亲人的眷恋与依赖精彩呈现。解读诗情跌宕的死亡之吻,让人着迷、让人心疼,也让我们认识了一位理性之光笼罩、超凡脱俗、铁骨铮铮、柔情似水的诗人。期刊名称:中国现代、当代文学研究复印期号:2018年12期关键词:易殿选/死亡之吻/生命礼赞这是一本名为死亡之吻的诗集。作者是易殿选。诗集的封面上这样介绍诗作者:易殿选,河南汝南人,生于1953年。1981年毕业于河南大学中文系。出版诗集青春风度月亮岛疯狂的石榴树田野之恋等,散文诗集多彩的世界,随笔集爱是一支
3、歌等。1992年年初移居美国。作者的信息中与我有两点交集:一是同乡,二是同窗。知道与易殿选是同乡是在成为同窗之后。1978年3月,我们共同到河南大学中文系学习。四年的同学生活中,我渐渐了解到沉默寡言的殿选其实是一位爱诗之人,经常有作品发表。毕业后殿选因为擅长诗歌创作被分配到莽原杂志社工作。不久,殿选全家就远走他乡了。大约是六七年前,知道他要回家乡创业。再以后,听说他在陪好友体检时,自己也照了一张胸片。这张胸片上发现的问题,使他们立即回到纽约的家,开始了为期三年的求医之路。死亡之吻中的诗写作于2017年。诗人在诗集的后记中叙述写作过程道:想以诗的形式记录我种种感觉的念头始于2017年3月,那时,
4、除了手术的折磨、迷离、恍惚,我还进出了两次重症监护室,经历了两次死里逃生。不料想颈椎骨折又不期而至。当时戴着脖套躺在纽约一家医院的病床上,几乎动弹不得。有一天忽发奇想,为何不用诗的形式将常人无法经历、无法感知、无法忍受的种种体验记录下来呢?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就是给亲人、朋友、自己一个交代。比如对病魔突袭的愤怒与悲哀,对不测命运的鄙视与无助,对生活的眷恋与依赖,对死亡的恐惧与厌恶,对明天的渴望与期待,等等,权当自己留下的遗物。于是我便将手机的语音系统打开,将诗的语言输进手机的记事本,有精力时再整理。一个多月下来,居然有一百多首诗。沉寂了三十年,远离诗歌三十年,我惊讶于自己饱满的激情与爆发力。死亡
5、之吻是殿选远离诗歌30年之后的重新写作。而这种“重新写作”是诗人在颈椎骨折,躺在病床上几乎不能动弹的情况下,以对着手机口授,而后整理修改的方式完成的。这种诗的写作时机和特殊方式使我震惊:死亡之吻是人的生命极限下的艰难写作,它产生的本身,便是生命的奇迹和对生命的礼赞。死亡之吻所写的是诗人最个人最私密的经历感知。诗人面对无法摆脱难以战胜的病魔,用诗的语言,将愤怒与悲哀、鄙视与无助、恐惧与厌恶缠绕交织的情绪,以及对生命、生活、亲人眷恋与依赖、渴望与期待的复杂感情精彩呈现。解读死亡之吻所表达的复杂感情,如同进入险象环生的无人之区,诗情跌宕,步步惊悚,让人着迷的同时,也让人心疼。心疼的是诗人在病魔折磨下
6、的种种痛苦,着迷的是面对病魔诗人的坚强从容。在阅读诗人曲曲折折的情感历程,体味诗人常人不曾有过的生命体验,领会诗人蕴含在诗歌字里行间的激情与爆发力之后,我们也认识了一位理性之光笼罩、超凡脱俗、铁骨铮铮、柔情似水的诗人。我每天都在刀刃上行走这是死亡之吻中一首诗的题目,也是诗人患病后度日如年的生命感受。诗人在后记中写道,自2015年7月偶然发现罹患癌症后,历经惊骇、痛苦、迷惘、绝望,然后逃难似的返美疗伤在美国这么多日子,除了几次住院经历外,还要隔三岔五向医院奔跑,接受形形色色的检查和治疗。偶而的检查,偶而的发现,便将诗人从叶落归根、颐养天年的自然生活轨道拉入出入医院、检查治疗的非正常的生活轨道,并
7、且从这里开始了生命每天都在刀刃上行走的生活:我每天都在刀刃上行走/目不斜视,仿佛一个古老的剑客/飘飘欲仙,但又步步惊心/这是上帝钦点的属于我的/唯一的道路,别无选择/除非是违拗他的意志/就这样,我每天都是从刀刃上/奔向一个又一个浑圆的落日有一天累极了,也许会放慢脚步也意味着将会从刀刃上跌落/跌落到深不见底的地方/不过在此之前,我会卸下/谷物和泉水,以及唯一的书本/这些都是我携带的,终将/馈赠给亲人们的礼物每天在刀刃上行走的感觉,是以寂寞之心感受风声雨声,在生命的律动体会步步惊心。在刀刃上行走的危险,是行走者疲劳后的跌落。对随时到来的跌落,诗人的准备是:卸下自己所携带的谷物、泉水和书本,馈赠亲人
8、。这种行走者跌落的预设,看似旷达而充满诗意,实含悲怆而无可奈何。诗人有致肿瘤君美丽的陷阱一再致肿瘤君诗云:我知道你们还在狂欢/于我的肉体之内/因为我听见你们的尖叫、呼喊/和玻璃杯触碰的声响/你们这些微小的凶残的生灵/你们这些饕餐者,一边咀嚼着/蚕食着我的生命,一边放肆地笑着/尖利而雪白的牙齿/血淋淋的,仿佛撕咬着羔羊的狼群那么现在,在你们的庆典里/我正在以自由落体的速度坠落/伴随着香草、星光和夜半歌声/尽管那不是天堂的方向/你们所不知道的是/远离喧嚣、欲火、哭泣/其实是我痴迷已久的信仰/但是,是谁为我预备了这/铺满鲜花的陷阱?诗人与病魔的斗争,如雄心万丈的壮士,陷入无物之阵。肿瘤的肆虐,是那样
9、的残酷刃瞬的猖狂那样的肆无忌惮。诗人的达观自信,诗人的刀剑激情,在看不到摸不着而又死死纠缠的肿瘤君面前,都无所施其所用。千种折磨万般无奈后,诗人抱定与对阵之敌同归于尽的决心:”一片凌乱的脚印。什么都不会改变;除了我必阵亡。而我知道,最后的结果/必然是同归于尽。你们将同我一起化为烟缕/而我就站在自己的墓碑之上;笑看千军万马为我陪葬/这奢华的葬礼,没有帝王可比。我们在欣赏诗人精神胜利与英雄气概的同时,也体会到人作为万物之王在肿瘤君面前的无能与无奈。诗人的手术台上用细腻的笔触,描写了血肉之躯在生与死之间的辐转徘徊:无影灯下,恍您听到/摇晃的马车驰过的声音/夹杂着麦粒与稻草的香味/一些炊烟袅袅婷婷地漫
10、过/村子后边那片参差不齐的树林/谁在小河边呼唤?那般熟悉/细听竟然又多了几分陌生/其实,我就躺在曼哈顿某家医院的手术台上/与洛克菲勒中心两条街的距离/被雪白的墙壁包围/在幽暗的潮起潮落中入睡接下来是几朵殷红的花朵/在皮肤之上绽放,我这样猜想/并且相信,任人宰割不过如此/这是八月的一个傍晚/叮当作响的手术器械/在耳畔合奏着什么;还有那些同流合污的手指/毫无顾忌地翻阅我的皮肤这个夏天已经结束/雪白的墙印满了光的性感的嘴唇/以及被时间涂抹的痕迹;我重又看见那些熟悉的脸/宛如果实,哑口无言/我重又看见阳光/从额头慢慢渗透我的全身/原来生与死之间/不过是几米的距离/而每一寸都是那么炫目、凄美手术是现代医
11、学治疗的重要手段,无影灯是手术治疗的标志性设备。诗人逃难似的”回到美国的家,就是要寻找最好的医疗救助。无影灯下的病人在药物的作用下,进入恍惚状态。恍惚状态中的诗人听到了马车驰过的声音,麦粒和稻草的香味,村子里的炊烟和小河边的呼唤。这些恍惚中的所见所闻,肯定不是曼哈顿与洛克菲勒中心的场景。肉体在曼哈顿医院的手术台上!尚着,灵魂在万里之外的家乡穿越。肉体和灵魂的分离是第一代美籍华人都可能遇到的问题。生命历程中的前一段在东方,东方的倩愫盘根错节;生命历程中的后一段在西方,西方的经历绚丽凌乱。诗人对自己有“漂泊者”的定位,漂泊者难免会有偶尔的灵魂出窍和时空错乱。手术是医生与医疗的救助,是医生医疗与病人
12、结成盟军,共同与病魔的战争。但手术救助,也给病人带来任人宰割”的痛苦与不悦。接受手术后的诗人,在原有的“漂泊者”的自我认同外,新增添了“残缺者”的不良感觉。诗人骨子里是个完美主义者,对残损和不完整的自己特别在意。其在我不该是那个遍体鳞伤的人一诗中呼喊:请赐我以攀爬的智慧和力量吧/我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怆/一一无论是上帝,还是魔鬼/我不该是,也不能是/那个遍体鳞伤的人。诗人在背负着希望远行中述说残损带来的绝望:我曾经绝望过,当健全的肢体/不再完整,卡通似的生活的图画/被一只突如其来的手/无情地撕碎,又树叶一般飘落/当眼前最后一缕亮光在瞬间熄灭/无边的黑暗将我团团围困。”绝望中的诗人感觉到“所有的
13、道路都被从脚下抽去,被悬挂在巨大的空洞之中”。人类对付癌症,在手术刀之外,还有用化学药品治疗,谓之化疗。诗人把化疗和手术一样,都看作是一场战争。其化疗之殄一诗写道:黄色的、白色的液体/通过针孔吱吱地注入脉管里/瞬间过后,便听到波浪翻滚的声音/马蹄嚼嚼、战车隆隆的声音/喧嚣、呼叫、嘈杂的声音/我知道它们是百万雄师的化身/携着刀枪、火炮、烈焰/以及当代最为尖端的利器/它们将循着我的四肢/夜以继日向前推进这注定是一场不对称的战争/尽管不知道强大的对手隐身何处/无形的炮火仍在倾泻师阵地上除了我赤手空拳地抵抗/还有那些隐形的巨人,旁若无人地/搜寻着可疑之点,所有的亲人啊/只能在遥远的地方助阵我渴望黄昏,
14、因为接下来就会夜色降临/在夜色掩护下或许可以憧憬一下未来/想象一下爱情,何况夜色背后是黎明/而明天的战场也许会更加惨烈/那又怎样?我会抖净满身尘埃/挺胸迎击,直至阵地上一片死寂/如果有一天从焦土里崛起一棵小树/SB是我想告诉后人:这里没有逃兵在诗人看来,将化学药品,通过爆裂的血管、颤抖的心脏,输入体内,像无形的炮火倾泻于阵地,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化疗过程,是人类目前对待癌症最前沿最尖端最常见的治疗手段。在化疗实施的过程中,在针管与血管的亲密接触中,寄托着多少病人生命的希望,也记录着多少肉体的痛楚。在诗人想象中,经历化疗的惨烈之后,生命如果还有劫后余生,充其量也不过是焦土中生长出的一棵小树
15、。死亡之吻叙说最多最为深刻感人的,还是诗人徘徊在生死之间灵与肉的挣扎与痛苦。残损残缺,也可能只是凋谢的开始。自称站在生与死接合部的诗人,时时感到死亡就在身边:总之,有一只手执拗地向我招摇/陌生得令我不敢直视/也许来自某个街角,或楼宇的牙齿之间/也许来自巨大的绚烂的夜色里/隐秘的呼吸散发出幽暗的芳香/也许来自摇曳的灯光下,那颤抖的阴影/定然是在暗示某些劫数/以及深不可测的命运.死亡之手)劫数和命运,可能是病中的诗人对自己说得最多的宽慰的话。诗人在难以拒绝的厄运中发问:是谁将我推向这奇特境地?当秋天的车队隆隆地驶过/预示对夏天的清洗即将开始/接下来便是追逐、践踏的尖叫/撕裂皮肤的快感,以及血液/挣
16、破脉管追逐潮水的欢畅/呻吟声四起,被碾轧的/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生命/从此我不再希望,直至所有的/祈祷都化为布粉。那么是谁/将我推向这难以拒绝的厄运?”这样的发问雷霆万钧,肯定没有人能够应答。诗人转而把追问变成了自省自责:”这并非命运的赐予/正如冻伤的花朵、结冰的翅膀/从来不是冬天的过错/我放浪了太久,常常违拗大自然的意志/在应该播种的时候忘记了耕耘/而在收获的季节四处流浪/或将幻想写在水面,将信物留在风雨里/率性而去,将过剩的精力/寄放在酒杯中/自己为自己构筑了一座炼狱;所以我只能忍受形形色色的熬煎/和肉体难以企及的洗礼/只能在生与死的间隙忏悔。(自己为自己构筑了一座炼狱)诗人忏悔太久的放浪颓靡,忏悔耕耘的时节没有耕耘,收获的季节没有收获,